归程不等爸爸回话,一口把所谓的“秘密”说了出来:“我告诉你哦,费玉茗她爸爸妈妈离婚了。”
归云旗一听,愣了愣。他眉头一紧,费玉茗?听儿子说起过,是归程的同桌女生。归云旗的脸色似乎放松了些,但疲态却更甚,肩膀依靠在卫生间门框上,看着儿子洗脸,微微摇着头说道:“你的思维太跳跃。”
归程很快洗完脸,因毛巾架较高,便随身起跳,像投篮一般,把毛巾抛上去。湿落落的毛巾没有绞干,上抛的力道明显不够,毛巾应声掉了下来,归云旗一见,出于本能伸手一抄,却慢了半拍,没有接住,直接掉在台盆上。归程顽劣地抢过毛巾,加重了力气再抛,毛巾终于被抛上了架子,一口气不换,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费玉茗讲的,她现在跟爸爸过。他爸爸很烂的,早饭也不给她吃,等会你多买一份早饭,我要带去学校给她吃。”
归云旗伸手取过架子上的毛巾,重新拧干后挂上,边说:“多买一份早餐是没有问题的,但你怎么能说他爸爸烂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早饭不给她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归云旗不相信儿子说的话,但也没有当场道出心头的疑问。
归程头一低,窜出卫生间,小跑着去自己的房就走,边说:“这是费玉茗的秘密,她只跟我一个人说,我当然不会乱说的,爸爸你也不能跟别人讲的哦!我可是跟费玉茗发了誓的,向她保证不跟别人说的呀!”
归云旗拎起电脑包跟上,脚轻飘飘的,不得不扶着墙才稳住身子,有气无力地说:“乱发誓!你知道一个男人的誓言有多重要吗?誓言可不能随便说,既然你发了誓,那么你就要遵守誓言。”
归程不服气地说:“我怎么不遵守啦?”
归云旗的脸一沉,加重了语气说:“我也是别人,你发了誓,就连我也不能说,懂吗?”
归程心虚地支吾了一声:“你又不是别人。”
归云旗精神不济,并没有穷追猛打,只是尽力提气,稳住身体,跟在归程的身后,用商量的口吻对归程说:“你学校有活动,停车实在不方便,爸爸今天不开车了,我们打的去行吗?”他感到自己恍惚,气力有些不支,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归程岂知他的真实意图,想也没想一口答应:“奥。”
他们在小区门口的餐饮店停住,归云旗问:“我们照旧?一杯现磨豆浆加两个包子?”
归程点着头说:“嗯!她不吃肉包的,我要两份奶黄包。”
归云旗勉强地笑了笑,爱怜地摸了摸儿子的头,示意嘉勉。
他买了三份早餐,递给归程两份,自己留一份。
小区门口停着几辆侯客的出租车,归云旗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口,对司机说了学校的地址,便与归程坐在了后排。
归程一上车,就开始狼吞虎咽。归云旗只吃了一个包子,似乎咽不下,便索性不吃了,只是把豆浆灌进了肚子。
出租车一驶上马路,车速即提了起来。由于是上班高峰,一路上车流很大,出租车左冲右突,遇到前车迫近,驾驶员接连点刹,开得一冲一冲的。归云旗忽然感到一阵恶心,有了晕车的迹象,就慵懒地斜躺在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归程侧头,见他难受的样子就问道:“爸爸,你生病啦?“
归云旗的目光无神,干脆闭上眼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咽了几口口水说:“爸爸有些累。”
归程没有回话,仰头喝豆浆。
归云旗犹豫了一下,接着说:“程程,假如有一天,爸爸不在了,你自己会一个人去学校读书吗?”
归程望了望爸爸,奇怪地反问道:“你要去哪?”
归云旗无力地伸手,用手背拍了拍归程说:“假如!我说假如。”
归程爽气地回答:“会!”
归云旗说了句:“那就好。”便不再说话,一路闭目养神。
出租车很快到了学校。
归云旗把儿子送进校门,见归程的班主任宋燕如站在门口迎接学生,便用足精神打招呼:“宋老师早,您今天值日呀!”
宋燕如微笑着说:“归程爸爸早。”
归云旗跟着微笑道:“宋老师,我儿子最近还调皮捣蛋吗?”
宋燕如上前一步,亲昵地拍了拍归程的头说:“归程最近的表现可好了,等会我们学校的科技节开幕式上你就能看到,孩子被选出做升旗手了呢!”
归云旗连连道谢,并说:“孩子不闯祸我就非常满意了。”
宋燕如哈哈一笑:“归程爸爸,你这说哪里话呀,归程很棒的。等会那个开幕式,十点准时开始,欢迎家长来参加。”她的后半句,是说给来送孩子上学的所有家长听的。
归云旗识相,知趣地道别:“宋老师您辛苦了,我一定来参加。”说罢,朝门口站队的其他老师和同学点了点头,礼节性地打过一遍招呼,转身走进了校门口不远处的一家面包连锁店。就在这几步间,他的背心上渗出了一层汗。
归云旗不同以往的神态,宋燕如也察觉到了,就低头悄声问归程:“你爸爸生病啦?”
归程仰起头说:“没有!我爸爸说累的。”
宋燕如“哦”了一声,轻推了归程一把:“进教室吧,开幕式前还要上两节课的,把昨天教的两首古诗背一背,上课要默写的。”
归程答应了一声“奥”,如飞一般,拎着一份给费玉茗准备的早餐,一路小跑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