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水晶山茶一事后,皇帝回到后宫,罚皇后三日禁足,未料皇后当夜卸了钗环,跪在养心殿前,大呼冤枉,把嗓子都哭哑了。最后,皇帝派侍卫将皇后强行架回宫去,她当夜就病倒了。皇后病后,皇帝对郑贵妃的宠爱,不知怎的,也慢慢寡淡下来。郑家担心郑妃失宠,惶惶不可终日,收敛了嚣张气焰。郑衬、郑袖来应侯府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凉玉差人请郑袖诊脉。
距离她与郑袖第一次较量已经过去了六个月,再见面时,竟然像是与故人相会,她不知为何没有了先前的那份紧张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魔界的三世子,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他对她笑,她就好言好语,他敢露獠牙,她便欺负回去。反正他们之间已经撕破脸皮,反而不用再惺惺作态,一身轻松。
少年一如既往地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毫不拘束,先扒开窗子,一边从小盘里拿着花生嚼,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凉玉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见到庭院里的拂月低着头,对面站着许久没见的郑衬。郑衬显然清瘦了很多,衣衫都是嘘嘘咣当,脸色也不如上次见那么白里透红。
凉玉脸色一沉:“你这位玄云弟弟,不是你派去的吧?”
朗月回过头来,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我是那样的人?”他笑着看她的脸,伸出手来,“老夫人,平安脉。”
他那声“老夫人”叫得缠绵悱恻,凉玉看过去:“休要再耍花招。”
他不以为意地一笑,搭上她的手腕:“我见过重华夫人一次,在南宓岛寻求秘法,后来知道是为了生你。我那时惊异于重华夫人的美貌,不知道你长成什么样子,跟她像不像?”
凉玉低眸:“跟你有关系吗?”
“嗯,脉象不稳。你这副躯壳,选得真不好,本就一大把年纪,浑身都是毛病,现在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了。”
凉玉抬眼看着他:“真的?”
“朗月不骗美人。”他的身子慢慢前倾,怀着一抹轻浮的笑,“要是你跟了我,我就替你续几年命,如何?”
凉玉怒极反笑,“多谢三世子好意,凉玉数年之内,必然重回花界。”
“哦?”他双眉一挑:“这么有自信?”
凉玉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几乎要迸溅出光来:“当然可以,只要三世子与我合作。”
朗月看着她,慢慢坐了下去,脸上挂着一副奇异的表情,似赞叹又似讶异:“朗月没听错?”他指指自己,“老夫人要与在下合作?”
她低下头去,晃了晃手上的茶杯,茶叶全乱七八糟地飘到了表面:“有何不可?”
朗月笑了,笑得极其开心:“可是,你的敌人,又凭什么帮你呢?”
“温玉是你们的人,而你不喜欢她,我也不喜欢她。”她抬眼看过来,少年的眼神慢慢变得深沉起来,她的心怦怦直跳,两眼一眨不眨。
朗月的笑容加深,盯着她的眼睛:“你是猜的。”
话至于此,凉玉反而一笑,语气温软:“那我猜对了吗?”
朗月向后一倾,靠在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半晌,看着她笑道:“你如何看出来我不喜欢她?”
“招魂那次,你既然能把追魂石送到我这里,说明你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但你并未告诉温玉我在人间的踪迹,否则,以她的性子,我必然活不到现在,又怎么可能再拿回一魄?”她缓缓道来,“九真殿内,你可以与我明抢,我身上除了琥珀舟,没有法力,可你并没有将我逼入绝境。”
“我知道,温玉手中有你的混沌,而你也帮助温玉参与招魂过程,这足以说明你们之间的密切关系。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将我的信息留在手里,不跟温玉交底,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我对你有利,你主动卖人情,二是你跟她有隙,不想让她轻易如愿。”
“凉玉还有半分自知之明,知道现在没有法力,魂魄不全,寄居在他人壳子里,自身难保,恐怕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让三世子对我示好。那么,就只有第二种可能。”
他静静听完,抚掌微笑:“真是聪明人。”
他微微前倾,凑近了她的脸,“不过,你只知道温玉与魔界有关,却想不到她的身份。现在我来告诉你,就连我,也要叫她一声姑奶奶。”
凉玉脑子里轰的一下,金星乱冒。
现任魔君,是朗月之父须玄,须玄为君,差强人意,并不是最厉害的魔君。须玄往上推两任,是魔君蛩戾,这个名字曾经是天宫的一个梦魇,一旦提起,会有很多人战栗、暴怒。因为在一千余年前,正是蛩戾主导了那场毁天灭地的妖仙大战,以乾坤阵为引,联合妖界、鬼界打入天宫,想重定六界的秩序。这一战打了百年,生灵涂炭,血流成河,凉玉的父君紫檀殿君上就是在这场大战中以元神破了魔界的阵法,灰飞烟灭。而现在,朗月告诉她,温玉是他的姑奶奶,也就是……蛩戾的女儿。
母亲原来同她说过,妖仙大战后,蛩戾身死,没有留下子嗣。后来的魔君一脉,是从旁支里选出的,并不出挑。那么,温玉这个嫡系子孙,势必是经过了一千余年的蛰伏。
“怎么,小凉玉,被吓傻了?”朗月一脸的幸灾乐祸,“其实啊,我之所以找到了你还不肯跟她透底,除了不想看她那么得意之外,还有一点。”他笑着看她,“你是天宫年纪最小的神君,当然玩不过温玉,我想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