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床板上的穆建勋,又开始发出痛苦的低呼。
苏云裳走神的心,瞬间被拉了回来。
她也不靠近,就还是原地一动不动地坐着,看着他。
“啊——裳裳——”
“我在!”
“我……昏过去,多久了?”
“没多久,半个小时的样子。”
“是吗?看来,我这一次坚持的时间,比上一次长了些了。”
他的嘴唇非常干燥,都起皮了,下唇还有一个裂口子,但是他却在笑。
瘦骨嶙峋,惨白如纸的脸上,却还在笑。
苏云裳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别过头,不忍多看。
在他死去理智,大吼大叫,又骂又怒的时候,她能完全不错眼地紧紧地看着他。
可在他这会儿,少见的清醒状态下,这么对着她,眼睛亮的吓死人的,狼狈无比,却欢喜的笑的时候,苏云裳觉得她的眼睛里,都是火辣辣的辣椒水。
似乎多看一眼,都觉得灼烧的眼珠子,都在发烫。
“裳裳!”他轻声地喊了一记。
“嗯!”苏云裳也低声应了一声。
“你今天都不夸我了,你昨天还夸我来着?”
穆建勋觉得身体里,那股熟悉的万蚁噬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他明白,这是很快又要开始新一轮发作的征兆。
他知道他这个情况,可能没办法了。
这种瘾,一旦染上,一辈子都可能再也戒断不掉了。
他更知道,这样的自己,等同于已经是个废物,已经被毁了。
尤其是每一次,当毒瘾上来之后,哭泣哀求,发狂发疯,大喊大骂,甚至还差点打伤到苏云裳。
虽然每一次在短暂的清醒期间,他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裳裳也似乎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而是一直守在他身边,不管他第几次从昏迷中醒过来,只要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苏云裳坐在那的身影。
她一直都在鼓励他,在他少许的清醒的时间里,夸奖他,说今天比昨天进步一些了。
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裳裳安慰他的话。
相反,这个地方环境这么差,她自己是个孕妇,还要照顾一个被染上了毒瘾,随时会发疯发狂,伤害到她的自己。
怎么可能会好?
没见她已经瘦得都脱了形了吗?
也许,是该让裳裳放弃的时候了。
再这么拖下去,自己好不了,她也会没命的。
只是,心底,却是那么的不舍。
这个女人,他原来以为他不可能会爱上。
可有一天,明白自己爱上后,就觉得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争到手。
等到她的眼睛里,也渐渐开始有了自己的影子的时候,穆建勋更是欢喜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现在他还记得,苏云裳说以后就和他相守一辈子时,心底的那种激动和满足。
只是没想到,好的日子刚要开始,美梦都没来得及开始做,噩梦居然先一步降临了。
贪多嚼不烂,果然不愧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至理名言。
他一味的求全求满,恨不得把雇佣来的队伍,武装成王牌军。
还大手笔的先期就给付了一半以上的佣金。
结果可好,那被雇佣的队伍中,竟然有好几支队伍,与恐怖组织,有勾结。
见他和苏云裳,不过是两个东方人。
就以为他们就是两只有钱的肥羊。
谁叫他给钱给的太爽气,武器订的也太好?
虽然的确因此,收买住了一半人的心,但是却同样养大了,另外那部分人的胃口和胆子。
后来想想,其实从一开始,他和苏云裳说,人员的问题搞定了的时候。
那几只反水的队伍,就已经明面上,和他签了雇佣协议,其实暗地里,便开始准备绑架他们了吧?
当真是他蠢!
怨不得别人。
后面的事情,不需说了,简直是噩梦一样的多米诺牌效应。
原本应该登上去澳大利亚的包机的他们,直到飞机降落,才发现地方好像不对。
那个时候,穆建勋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对了。
约定好的还有两只队伍,是直接在澳洲接应的。
可他们的飞机既然没出现在澳洲,那两只队伍,现在肯定也完全谈不上依靠到了。
很快沙漠地区,特有的风沙和干燥的气候,让他们知道,飞机居然降到了中东。
而他,甚至不能肯定,到底是他雇佣的这些队伍里的,哪些人是叛徒。
毕竟光从履历上看,他们每一支队伍的人员,都有非常漂亮和完美的履历,什么米国海豹队退役,特战队陆军退役,上过几次战场,打过什么什么战斗。
国籍也是比较复杂,俄罗斯,米国,英法等等的都有。
可唯独是没有基地所在地区的。
然而,他们应该飞到澳洲的飞机,降落在了这么一个沙漠里的机场。
总不会是飞机导航出了差错吧。
那个时候,穆建勋看那些人,每一个,都觉得是敌人,是叛徒。
他带出来的人,自然也看出了不对劲,都在第一时间围到了他和苏云裳的身边。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反射性的靠拢过来的动作,只会宣告他们发现了不妥。
而对方,显然也觉得到了他们的地盘了,并不惧怕他们的反弹。
那是穆建勋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被人射杀。
血从那爆开的胸膛里,飞溅到他脸上的时候,他都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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