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渡远微眯着眼睛看着拦在自己马前的南将军,不咸不淡道:“南将军这是何意?”
南将军不卑不亢地答道:“自然是要拦住卫将军,莫要卫将军一错再错了。”
一阵风吹来,卷起卫渡远的衣角,扰乱了南将军的发,两人对峙着,暗潮汹涌。
终于,卫渡远开了口:“没有什么一错再错,还请南将军不要一错再错才是,协助朱将军守好边关。”
话罢,卫渡远骑着马就要饶过南将军离开。
南将军带着股子大义凛然的味道,也不管马儿会不会失足踢着他,更不管卫渡远是不是会发怒,一个跨步又挡在了卫渡远马前。
“卫将军今儿要是想离开军营,那就从我老南的身上跨过吧!”
卫渡远嗤笑一声:“南将军,你在军中的资历虽老,但我记得你年岁也不大啊,怎么也想着用这招啊?”
话罢,龙行军的军士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都晓得自家将军这是在说什么。朝堂上的迂夫子就总也爱仗着自己是朝中的老人,自诩劳苦功高,逮住一点细枝末节的事儿便不放。
这不耍无赖吗?
南将军没见识过朝堂上的波谲云诡,但他一个武人,常年混迹军营,最是瞧不上整日里说话文绉绉、磨磨唧唧的文人了,这会子也不免气得脸红脖子粗。
但他最后还是梗着脖子立在马前,咬牙道:“卫将军,我不想同你说这些,但你怕是忘了,你还是军中将军,怎么能擅离职守?就算你辞了主帅之位,上面的文书还没下来呢。”
卫渡远挑眉,这一向爱和稀泥,在他面前无甚存在感的南将军竟能说出这等话了?
不过,无论这南将军是有何目的,是匈奴人的暗桩,亦或是想踩着他往上爬,这时机倒是掐得刚刚好。
卫渡远若有所思地瞧了南将军一眼,又好似无意地瞧了眼正站在一边的龙行军副将,那副将眼睛一闪,似是在应和着什么,他的眼神也不多做停留,就又回过了头看着挡在马前的南将军。
南将军又昂了昂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卫渡远却是没理,只道:“我既辞了主帅之位,便不会再管了,你还是好生协助朱将军将这场仗打好吧!”
不知南将军做何心思,竟突然耷拉下肩头,说话的语调中还带着丝丝恳切:“卫将军,不论军中对你是何看法,我总也信你的,与那万野做对手,军中不能没有你啊!”
南将军这话说得可是巧,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同卫渡远卖了个乖,又在军中博了个为国为民能屈能伸的好名声。
当然,他最后这话也替卫渡远拉足了仇恨。
军中的各位将军自不必说,定然对于南将军这话是不服气的,好像是在打他们的脸,说他们多无能似的。
他们不会对南将军怎样,最多冷言嘲讽他几句,却是会暗地里对着卫渡远使绊子,到时候事情没办好闹到皇上跟前去治的也是卫渡远的罪。
因着前段儿卫渡远去沙城的事儿,军中不服卫渡远的士兵也大有人在,到时候军心不稳,这仗更是没法打了。
“军中之人均不服我,便是在说我的资历不够,南将军,此话当慎重啊!”
卫渡远不紧不慢地将这话说完,就绕过南将军,一扬马鞭往外去。
南将军本就没想过自己能拦住卫渡远,他自认为没这个能耐,这会子见人绝尘而去,也只是颇为苦恼地看着,是一丝追上去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在没人注意时他的嘴角似乎还闪过了一抹笑,微不可查。
这会子倒是有人上前来劝南将军了,大抵是说卫渡远不识好歹之类的。
他一直显得颇为难受的模样,甚至还出言维护了卫渡远几句,说他年轻气盛之类的,这反倒引得一旁劝慰他的兵士对卫渡远愈加不满了。
龙行军的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卫渡远走至半道上,却见一龙行军的属下快马加鞭而来,那属下显然也见着他了,立时翻身下马行礼。
卫渡远没心思管这些,皱着眉问道:“莫要行那些个虚礼了,夫人如何了?”
那属下当即将王大交于他的事儿尽数同卫渡远说了来,又将余锦瑟的话说与他听了。
卫渡远越往下听下去,眉头皱得越紧:“夫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前锋校晌午刚过就走了,夫人打算晚上行动。”
卫渡远思忖半晌,沉静道:“将地形舆图拿来。”
跟在他后面的属下忙将地形舆图拿了来,双手呈递给了他。
这地形舆图是卫渡远开始觉出西风坡的不对劲儿后叫人去寻的,倒是比原本的地形图详尽许多,特特是西风坡那片儿的地形。
卫渡远看了不多会儿就敲定了地方:“我们从这儿进去,切莫轻举妄动,红三娘的人该是事先在里面埋伏好了。”
因着不知道红三娘到底要在哪里动手,卫渡远不敢冒险,只好选了个相对保守一点的地儿进去,这样既能不打草惊蛇,也能及时寻到余锦瑟他们。
这厢卫渡远往西风坡赶去,决意早些去探探路,那厢余锦瑟就坐在屋子里等着,待夜幕四合时,就带着人往西风坡动身了。
只是他们前脚刚走,就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往他们住的这边院子来了。
此时夜黑风高,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唯剩廊下两三盏纸灯笼还亮着,时不时随着风摇摆,似乎下一刻就要被它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