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杜若来说,最近的日子如风云变幻,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当日与阿彰重逢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可从当时到如今和姐姐一起搬回郭府,中间绵长数月,她却只记得那一夜刘协的眼神。
无波无澜,却偏偏能轻易地伤透人心。
那一日,阿彰近乎疯狂地将她狠狠扣在怀中,只是不知为何,明明那人的心跳如此清晰,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或许她是感慨的,是不舍的,是分外怀念的。可当阿彰对她说出那句她曾经梦寐以求多年的话时,她却是慌乱不堪的。
曹彰说:“若儿,嫁给我吧。”
当时的她抬头轻轻抚过阿彰的侧脸,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的模样。那个人总爱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可她却知道他心底的那份辗转柔情。
所以并未经过大脑,杜若便将心头的话全数倾泻而出。她说:“阿彰,人总是会变的。就像姐姐会离开大公子,义父会离开这人世,现在的我或许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了。”
曹彰的手指突然间颤个不停,他这才发现自己用了一年的时间发现自己喜欢的是杜若,又用了三年的时间来寻她,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这怨不得若儿,要怪就怪他自己当年看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
所以他浑浑噩噩地将杜若放走,又一头扎进许都的沂坞喝了个昏天暗地。
杜若回到宫中时已是深夜,怕扰了轻屏休息,更怕听她在自己身旁念叨个不停,杜若才特意放缓了步子,打算悄无声息地混进房内。谁知,就在自己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月光打下的房梢阴影下竟蓦地现出一道欣长的身影,那人唇梢挂着一道温善怡人的笑意,可给人的感觉却如冰壶秋月,让人觉得似乎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心底。
虽然此处仅他们二人,杜若还是颇为恭谨地俯身行礼,道了声:“陛下万福”。
刘协见她竟还是与自己如此见外,本打算出声相哄的话语竟全都变成了质问:“ 你还回来做什么?”
杜若怔了片晌,这才终于明白刘协话中所指,却仍是半低着头答道:“陛下说的哪里话,杜若只是一介贱婢,怎敢私自做主去留?”
似乎被她不咸不淡的语气激怒,刘协竟伸手死死扣住她的肩膀,嘴角的笑意全然消失不见,她只能看见那人眸中的幽深火焰,落在人面上,滚烫地厉害。
“你就这么喜欢倒贴着那人不放吗?在你的心中就没有一丝自尊吗?”
“你!……”
杜若被他脱口而出的话激怒,本想着回怼过去,可就在开口的那一瞬间,突然彻底没了力气。原来他一直在派人跟踪自己,原来在他眼中,自己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人……
刘协抛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便后悔了,可他踌躇半晌,还未来得及道歉,就听杜若淡淡嗤笑一声,轻轻拂下他的手,道了句:“你说得对,我就是放不下他。”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笑出来的,可她知道那个笑容一定极美,美到刘协根本听不出她话中隐含的颤抖与失落。
果然,刘协踉跄后退几步,声音有些空洞,眼神落在院外的宫灯上,却不再瞧她。
“呵,我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
说着,便转身向院外走去,直到那人身上的暗金色龙纹逐渐消散在夜雾中,杜若这才猛地蹲在原地,本是想哭,眼睛却又干涩地厉害。
她知道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又或者说,是他们二人都太过敏感,所以才会拿这种方式试探揣摩。可她如今,也只剩了这最后一分骄傲,仅此而已。
后来的日子,杜若再也没有瞧见过刘协。
她先是被人带走,独自圈禁在后宫南侧一座建于两米高台上的宫室内,此处人烟稀少,除了几名侍卫,便只剩庆喜庆春两位大人时常过来照料一二。就这样,她在此处一呆便呆了小半年之久,开始的日子里她还会想着绝食抗议,可日子一久,她忽的就想开了,不再与自己较劲。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算是死,也要再见姐姐一面才是。
后来的某一日清晨,她本是在殿内蘸墨练字,这时候突然就被人一把抱在怀中。那个人的怀抱温暖如常,只是胳膊却比之前纤瘦了不少,那人还未开口,泪水便已经打湿了杜若的大半个肩头,让她莫名就有些心疼。
她不必转身都知道,此人定是婵娟,是她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她跟着婵娟回了郭府,两个人还是住在以前的小院里,还是同一间卧房。郭嘉去世后,郭府的下人都散了个七七八八,早便寻不到人影,所以偌大的郭府,就只剩了她们两个人住着。
婵娟曾经问过她为何会身在汉宫,她哑着嗓子支吾半天,却终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婵娟的心思通透,便不再逼她道出因由,从此也就当真跳开不提,只等着她准备好敞开心扉的那一日。
杜若在梦中想起过往的种种,泪水冒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只感觉有人拿起一方柔软的帕子,不厌其烦地为自己擦干眼角的泪花,然后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叹了声:“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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婵娟发觉,回到许都后最开心的一件事便是能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满心欢喜地接过若儿手中早便备好的糕点汤水,过着不用起身下床便能美满幸福的生活。
只是今日这幸福变幻地太突然。
婵娟转醒后一睁眸子,先是瞧见了一双盈盈含春的笑眼,接着那人还不知死活地凑近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