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秦还未过而立之年,为什么说她是个“老”童生了,主要是她考中童生的时候才十二岁。
那时候赵母高兴坏了,觉得女儿是个天赋异禀的神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将来岂不是前途不可限量?
人人都说有钱容易当官难,所以哪怕赵家在县里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还是希望家里出个当官的,莫说状元,就是考中个举人也行。
当年赵母为了庆祝女儿考中童生,也为了给赵武秦积福,在府邸门口整整开粥布施半个月,还着人给赵武秦做了天赋异禀的匾牌挂在府里中堂正中央,可见心里有多骄傲自豪。
可赵武秦的神童名号绝顶的天赋,好像在考完童生后也就用完了,从十二岁开始考秀才,考了十五年,愣是没考中。
赵母又开始愁了,前几年还能自我安慰说女儿小,多考两次也不是坏事,但眼见着赵武秦都二十七了,还愣是没迈过秀才这道坎。
如今赵府中堂上头挂着的那块“天赋异禀”的匾牌,就成了沉甸甸的负担,坠在赵家人心头上,慢慢成了大家的笑话。
起初赵武秦也不服输,刻苦研读,晚睡早起,可付出的回报仿佛跟进了她家赌坊的赌徒口袋里的银子一样,全都打了水漂。
失败多次后,赵武秦颇受打击,索性自暴自弃,终日在书院里厮混,和些书院外的人四处乱混。
沈沉醉之所以会知道书院里的这号人物,是因为某次在贴着试卷的墙前见过她。
赵武秦多年在赌坊巷口厮混,满脸横肉眼神带煞,她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混,但从来不在书院里惹事,因此沈沉醉看着她也没像旁人似得害怕的躲开。
成绩排名榜贴出来的时候,这面墙前能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但过了几个时辰,看也看了,人也就散了,现在墙前冷清一片,只有赵武秦跟沈沉醉两个人。
沈沉醉是从家里回来的晚了,之前没赶上,这才过来看看,但赵武秦就有些尴尬了。
两个人默默的站着,一个是书院里拔尖的廪生秀才,一个是十五年的“老”童生混混,气氛莫名有些奇怪。
像是缓解气氛,赵武秦先开的口。
“你怎么就写的这么好,”赵武秦用眼角瞥了沈沉醉一眼,叼着跟干草不解的小声嘀咕道:“这么一对比,我她娘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她自以为声音不大,但沈沉醉还是听的一清二楚,也便知道赵武秦的表面堕落不过是给自己迟迟考不上秀才的一种掩饰,保着她的面子。
不好好学厮混堕落考不中秀才,听起来总比头悬梁锥刺骨考不中好听吧。前者在别人看来还有可能是没好好学的原因,后者就纯属是因为笨了。
赵武秦十二岁考中童生,是大家口中的神童,她怎么受得了被人说天赋用尽开始愚钝了呢?
毕竟赵武秦若是真如她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对秀才没了念想,那她是不会偷偷在没人的时候,来这面墙前看第一名的文章。
除了这个原因外,沈沉醉还听赵武秦玩笑似得跟她说:“我要是让你替我去考秀才,铁定能过。”
她睨着沈沉醉笑,见沈沉醉沉默的看着她没开口,就耸耸肩又说:“我就随口说说,我要是真想要秀才,只要花钱就能弄来。”
赵武秦在说替考那句话的时候,神色分明是认真的,只是碍于沈沉醉没搭话,才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田越听到赵武秦的时候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解的看着沈沉醉,语气淡漠,“你找她干嘛?”
沈沉醉自然不会把目的告诉田越,只是含糊其辞的撒了个谎,说:“我想看看我娘在赌坊有没有欠什么银子。”
听沈沉醉提到自己去世的母亲,田越这才没有追问下去,觉得沈沉醉可能是家里没钱,想以同窗之情让赵武秦给她延迟一下还钱期限。
田越觉得自己猜到了沈沉醉的目的,顿感身心舒畅,“她最近好像都在书院里,我今个还见她在学堂里睡了一天,夫子都没说她两句呢,下午就称病回去躺着了。呵,就这种人,再给她个十五年也考不中秀才。”
说最后这句话时,田越神情不屑,语气鄙夷,仿佛跟这种人同窗都是耻辱。
沈沉醉眉头皱了一下,抬眸诧异的看了田越一眼,这才多久没见,她怎么觉得田越跟变了个人似得,说话越发刻薄。
田越说完才意识到情绪没收放好,立马敛下脸上的表情,神色关切的询问沈沉醉什么时候回书院来,马上都秋闱了,眼见着离春闱又近了一步。
沈沉醉守孝三年,回来也没法参加今年的春试。这事田越也都知道,还当着她的面又问了一遍,如果不是沈沉醉看的开,这话无异于戳她伤口。
沈沉醉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总觉得田越跟她说话的语气里带着虚假的关心跟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个人都是出身寒门没有背景的廪生秀才,将来又从同一个县出去考会试,春试时,自然会在朝廷给每个县的举人名额上存在竞争。
跟田越寒暄两句,沈沉醉就没再多聊了,心里觉得失落,她在书院本来就没有多少好友,现在又少了一个。
在从田越这里得了赵武秦还在书院里的准话后,沈沉醉抬脚往她学舍走。
学舍在书院的后院,一般是两人一间屋子,一个院子里住三个人,条件一般,屋里摆设多数只有床铺跟书案,最多配个简易衣柜,搭放两间衣服。
但赵武秦家里头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