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邮件的神秘人还算守信，在驱散纸鸢的第二天，她就已经抵达了疗养院。猜得没错，神秘人正是张琴格。张琴格刻意避开了刘浩和张云杰，与海不眠和风尘单独会面。她载着两人来到三四十公里外的某家豪华酒店，开的是宾利慕尚。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她对这家酒店知根知底，不用担心对话的内容会泄露。
他们对张琴格的印象仍停留在梦里，一路上便没怎么跟她交流，总觉得她不怀好意。得益于车载广播电台，这段几乎无言的路途才不至于过分尴尬。
按照张琴格的安排，三人在包间里坐定，窗外是大型游泳池，时值秋天，自然没什么人戏水，倒是有几对亲子在泳池边散步。得知二人都不饮酒，张琴格便为他们点了价格高得吓人的果汁。打发走侍应后，三人开始正式交流。
“两位应该见过我吧，以别的形式。”张琴格笑盈盈的，十指交叉枕在脸边，表情优雅自如。她的穿着相当随意，一身灰，上身是宽松的毛衣，裤子稍稍紧身，特意通过微妙的色差营造出层次感。不过以她这样的气质，其实穿什么都能别具一格。
“的确见过。”风尘不自觉地挠了挠头，接着意识到自己不得不理发了。某些地方有亲人死后百天不理发的古老习俗，为了悼念师父，风尘选择了这一独特的方式，已经半年没去打理过头发。由于半长的头发实在难看，他平时干脆戴上了长长的假发，居然还有点古风美男的影子。
“你们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一次会解梦成功吗？”张琴格仍是笑着问道，呡一口高脚杯中的红酒。
“应该是因为……”话说一半，风尘觉着不对，“你怎么知道解梦的事？难道你也！”
她点了点头，晶亮的耳坠跟着前后摆动。
“嗯，本色出演，所以其实是有五个人在解梦。”
张琴格一动不动地注视风尘，她描了精致的眼线，眼影也恰到好处，看起来韵味十足。但眼神却深邃得可怕，看不出她的心思。
“恕我直言，你们忽略了不少细节，重复数百次后你们已经失去了耐心。虽然顾典是你们的师父，是父亲一样的人物，但是后来你们已经开始厌烦他了。”
海不眠皱了皱眉，张琴格确实说中了她的心思。他们不断地失败，又不停地重复，任谁的热情都会被消磨殆尽。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淡忘了初心，只当成了一项令人厌倦的任务。
“别急着否认，这是人之常情，我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当时你们只想着赶紧结束，完全没注意到我在最后关头多说了几句。”
“请问此话怎讲？”海不眠心生疑惑。同时她开始回想梦境最后的情节，尽量将张琴格的动作和语言在脑海里还原一遍。
“在现实中，真正狡诈的反派绝不会在将要得手时得意忘形。你们不觉得在最后关头，得意忘形地解释来龙去脉非常蠢吗？就算不会被反杀，也很可能留下犯罪的证据。小说和电视剧里确实会经常出现这样的蠢货大反派，当然这样的反派大都没什么好下场。”张琴格轻轻摇晃高脚杯，里面的红酒呈现出琥珀色，看上去就很有质感。
“但是在解梦成功的那一次，我偏偏多说了很多句，甚至还说明了自己致胜的原因。作为梦的主人，顾前辈其实能看到梦里的一切，只不过这些都藏在潜意识里。他逻辑缜密，肯定能从我多做的解释中觉察出异常，也就是会产生怀疑。他潜意识里已经对自己所在的世界产生了足够的怀疑，最后再点拨一下，很快就接受了那是梦境。”
他们不得不折服于张琴格的理论，师父顾典曾经说过：“关于解梦，说白了就是让梦主一点点地积攒怀疑，就像吹气球一样，得慢慢来，吹的过程中不能让气球爆炸，等慢慢达到想要的大小，再戳破。”张琴格对解梦的理解显然比他们深刻得多。
围绕解梦，三人聊了很多，自然也聊到了昨天风尘刚破解的鬼梦。风尘对梦里的细节一一还原，张琴格则针对他的陈述作相应的分析。她对鬼梦的研究远胜于海不眠和风尘，两人认真聆听，自觉受益匪浅。
“我们需要把控好度，把控梦主怀疑的程度。其实，你们根本没读懂顾前辈的梦，待会儿再说明，那也是我来找你们的最大目的。刚刚还没说完，在那个作家的梦里，后来发生了什么？”
风尘瞟了瞟右上方，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讲述梦里的经历。
他沿着道路一直往西走，渐渐地，空间像是扭曲了一般，上下颠倒。脚底是蓝天和云朵，头上是倒挂的花草树木。风尘有点晕眩，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掉落下去。
一路没有任何阻拦，很快他就来到了古堡前。只是古堡倒悬在空中，最高的塔顶与他也隔着至少五六米。附近没有任何可以借助的道具，脚边全是空气，更别提树木了，还没有古堡离得近呢！
“儿子儿子！”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讨人厌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小少爷正在他头顶上，仰起脖子，双手作喇叭状朝他呼喊。
“儿子你怎么倒挂在天上了？”
“再说一遍，我是你爹！”风尘作势举起拳头。这小屁孩儿让他哭笑不得，区区一个梦中角色，还真把自己当成爹了。
“儿……爹，你不要怕，我来救你了！”说着，小少爷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古堡。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一直没有动静。
风尘心里念叨：完了，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