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素前生是南方人,不过她所看到的都是柏油水泥和高楼大厦,如今可以真实地一览江南烟雨朦胧之美,也算是不虚此穿了。
荀家二郎荀宪旻自然不好和她们两个女子挤在一辆马车里,骑着马倒也优哉游哉。白念禾自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捧着书看,昭素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于是自顾自地练起内功来。
“你也是去拜师的,难道对自己的学问就这么有自信吗?”白念禾合上书,看向闭着眼睛的昭素问道。
昭素也不睁眼,“外头荀二哥也没有看书啊。”
白念禾正要说“这如何能比?”,刚说完一个“这”字便住口了,心想:我同她说这些干什么,她这么小年纪,吃过的饭还没我吃过的盐多,不过是去凑凑热闹罢了。我出身寒微,想要闯出一条路来,只好加倍努力了。
于是一路上两人说的话屈指可数。
其实昭素也不是完全没有温习,只不过所有的过程都在她的脑内完成,旁人看不出来而已。
荀宪旻在她俩面前已然抛弃那温文尔雅的表面一套,尤其对于目睹过他与妻子白氏争吵的昭素更加冷淡。
昭素此行不是单独出门的,身边跟了一个步启铮安排的小厮,唤做昌民。本来老夫人还叫流云也跟着的,不过流云是贴身保护老夫人的,所以昭素撒娇半天让老夫人收回了成命。
昌民刚刚十八岁,高高瘦瘦,看起来十分木讷,一切听命于昭素。不过据说轻功很好,危机时刻,带着一个成年人逃命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天傍晚,一行人来到城里打尖住店,在吃晚饭的时候听隔壁桌闲谈,发现对方也是要赶去江堰府拜访金俭的。
荀宪旻眼神微动,就想起身去搭讪。白念禾忽然夹了一筷子东坡肉到他碗里,“荀兄,多吃点,你看你这几天都瘦了。”
彼此都不是笨人,荀宪旻当然看出来了白念禾的不赞同,于是暂且按捺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竖着耳朵听隔壁桌在说什么。
昭素坐在侧面,刚好能看清那桌四个年轻人。
被其中两位不停劝酒的名叫“文成”,凡是敬酒皆一饮而尽,还没开始吃点菜,就已经开始双眼迷离,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敬酒的这两人,一人穿靛蓝,一人着墨灰,看起来家境并不十分富裕,不停吹捧附和着“文成”,连喝醉酒做出的酸诗都夸赞得天上有地上无。
靛蓝者说:“文成兄果然才副其名,肯定是金先生门下第一人!”
墨灰者说:“小弟不才,若蒙文成兄看得起,愿为左膀右臂。”
靛蓝者也道:“小弟愿为文成兄耳目股肱。”
诸如此类云云,“文成兄”愈发飘飘然,竟然大着舌头透露出了入学考题来,那两人不由窃喜,催他多说一点。
那四人中,有一位在昭素看来十分显眼。另三人聊得火热朝天,只有他自顾自岿然不动,即便听到考题,也没有朝他们投去一个哪怕诧异或者惊喜的眼神。
白念禾和荀宪旻听到这儿,都皱起了眉头,但是也都对此人产生了兴趣。
荀宪旻已经彻底打消和那三人结交的念头,只是不知这位公子品行如何,是否真正值得结交。
那位公子细嚼慢咽,放下筷子喝完漱口茶之后,说道:“三位,慢用,我先上去休息了。”
上楼的时候经过昭素这一桌,不经意间眼神扫过,与昭素四目相对,忽然展颜微笑,点头招呼后才离开了。而昭素却发现,白念禾的脸色很难看。
第二日赶路时,白念禾特地坐到马车前面,和骑马并排而行的荀宪旻说道:“荀兄,我有话要说。”
荀宪旻挑眉看她。
“出门在外,应当更加小心谨慎才是。昨日那四人,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说话谈吐都迥然不同,在不清楚对方来路的情况下,私以为有些不妥。”
“荀兄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眼下我三人荣辱一体,还请荀兄凡事三思而后行。”
荀宪旻面色冷淡地听完,一声不吭地驱马往前面去了。他能获得此次机会已是十分不易,内心渴望着能够师从名师磨砺学问,并且能建立起自己的小圈子,好早日摆脱宣平侯府和庶子身份的桎梏,因此不禁大意了。谁能料到那三人如此不堪,真是有辱斯文。
白念禾回到车厢里,面上有些沉重。昭素问:“难道是恼羞成怒了?”
“不至于气量如此狭小。大约是心有不甘吧。”白念禾摇头道。
昭素点点头,转而说起昨日那位神秘公子来。白念禾沉了一口气,开口道:“我正为此人所扰。”
“他看似性格淡漠,却对你笑脸以待,有些奇怪。另外……此人武功极高,绝对是高手无疑。我觉得,这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他。但愿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原著女主的直觉果然很准,当天住店的时候,果然又看见了那位公子的身影。他依旧是昨天那身月白色衣袍,见到他们拱手行了一礼,也不说话,直接上楼去了。
明明今早出发时,那位文成兄的车马都还在原地,一路上也没有发现其他马车跟在后头,这位公子是如何跟上昭素他们的呢?
直到吃晚饭时,他又下楼径直往昭素这一桌走来。
“不知几位可否同意桓某拼个桌?”
荀宪旻看了白念禾一眼,站起来笑道:“当然。请坐。”转身对小二道:“再添一副碗筷,上几道好菜。”
“多谢。”桓肃掀起袍子款款入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