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案发现场,勘查工作已经快结束了,几个民警正在抓紧收尾,少年看到地上的血迹,没有任何反应。
“哎,所里有没有画像师?”江未来拉住了一个民警。
“哦,有有,有个美院的大学生最近在我们这社会实践。”
“赶紧叫过来。”江未来说。
两分钟后,一个头顶扎着个小揪的青年,外套里紧紧怀抱着他的挎包,冒雨奔了过来。他在隔离带外停下了脚步,四下看了看,目光被坐在少年边上的江未来吸引了。江未来的左眼因为有伤只能睁一半,正神情木纳地盯着面前的水泥地。周围人都在忙碌着,就他很闲的样子,肯定是领导。
青年朝他喊:“是你叫我来的?”
江未来朝后面看了看,再看看那个青年,才明白是在和他说话。再看他的样子,像是搞艺术的,于是站起来说,“哦,对,画像师是吧?”
后面的民警看到了青年,招呼他,“小丸子,快进来吧。”
小丸子的大长腿跨过隔离带,一屁股坐在了江未来让给他的凳子上,从挎包里拿出厚厚一本素描本,翻了一页空白页,然后冲少年扬了扬下巴,“说吧,长什么样子?”
“那个……他不会说话。”江未来说。
“哦,没事,能比划就行。”小丸子说,“还有,我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看着。”
“行,我不看。”江未来很爽气地套上雨衣的帽子,到对面的屋檐下抽烟去了。
少年站起来比划了一个身材很高,脸圆圆,留着胡子的男人。
小丸子并没有动笔。他指指自己的眼睛,“眼睛呢,长什么样子?”
少年犹豫了一下,然后比划了一个mī_mī眼。
“耳朵?”小丸子指指耳朵,又问。
少年把自己的耳朵向前折,又在耳朵轮廓上扩大了一圈比划了下。
小丸子笑笑,不再问了。他开始在纸上飞快地涂着。
少年安静地坐着。小丸子每次抬头看他,他就比划一下他看到的凶手的五官。
几分钟后,小丸子把画好的画反过来对着少年。少年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小丸子笑了,“很像吧?”
江未来看到画好了,踩灭了烟,奔了回来,他拿起小丸子手中的素描本,看了一眼,小丸子画的却是少年的素描画像,他刚想说,“你搞什么啊?”再看那少年时,他脸上瞬间闪过的戾气让江未来皱了眉。这一瞬间的表情就跟小丸子画上的一模一样。
再定睛看时,少年正憨憨地咧嘴笑着,他站起来,拉了拉被雨淋湿邹巴巴的裤腿。
小丸子也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江未来,然后对少年说:“因为边上工地施工的关系,这里的路灯电压全都不够,当时是深夜,你却能如此清楚地描述凶手的脸,实在是很奇怪啊。而且我展示给你看素描的时候,你那一瞬间的表情不是惊讶,而是恐惧,这很不正常,不是么?还有,现在你的重心已经偏移到了一侧,没猜错的话,你是要准备逃跑,对吗?”
少年腿部肌肉发力的一瞬间,江未来一下子扑了上去。
……
张丙花来派出所的时候,还没跨进院门,就听到吵吵嚷嚷的狗叫,她看到一个头顶扎着小揪的瘦瘦高高的青年,嘴里咬着一只包子,手里拿着一个空了的食品袋,正被三四只狗围着,最小的那只顺着他笔直的大长腿就往上扒,最大的那只站起来到他腰间,不停地拱他,青年在几只狗的推推搡搡间东倒西歪。
小丸子看到门口的张丙花,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一笑,嘴里的包子掉了下来,几只狗立刻争抢起来,小丸子脱了身,哭笑不得地说了句,“啊,这个是我的。”
张丙花哈哈大笑起来,杠铃般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
“平时喂惯了,一点儿不跟我客气。”小丸子挠挠头解释说。
张丙花控制了一下自己,清清嗓子问道:“你是来社会实践的?”
“嗯。帮他们画嫌疑人画像。”
“哦?”张丙花很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特别欣赏画画好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你就叫我小丸子吧,所里都这么叫我。”
“小丸子?好可爱的名字。”张丙花忍不住又笑起来。
“你呢,你叫什么?”
“所里都叫我……张老师。”
“可你一点都不老啊。”
张丙花乐了,“少年,你这冷笑话的套路很清新啊。”
小丸子笑笑,嘴角两个弯弯的小勾。张丙花眉毛动了动。
“不跟你闲聊啦,我进去办正事儿了,再见小丸子。”
“再见,张老师。”
张丙花路过询问室时,看到一个少年趴在桌上,在一张白纸上慢慢地写着,不时停笔思考,就像是考试时写作文。他的身后站着的却不是监考老师,而是穿着制服的江未来,他写的也不是作文,而是他的犯罪事实。
白纸上的字歪歪扭扭,还夹杂着错别字和拼音。江未来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辨认。
“我看见有个人进来,在我的平板车里翻,我想他一定是贼。我紧紧抓着衣角,口袋里硬硬的,一摸发觉是一把刀,是白天收纸箱的那家公司的,让我不小心带回来了。我把刀拿在手里,藏在背后。他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一百块钱。他看见了我,对我说,我是来捡钱的,风把我钱吹这儿来了。鬼才相信他的谎话。这是我辛辛苦苦攒的钱。他不但是个小偷还是个骗子!太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