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脸上都不是人色了,如今可是阴历十一月份,哪是什么闹猫的时令?再说这猫也太多了,牢房后面是一片空地,隔三差五的种着些杨柳,那些猫或蹲在地上,或趴在树上,黑压压一片,看情形不下数百,齐刷刷睁着绿油油的鬼眼,冲着自己嚎叫,仿佛整个天津城的野猫都聚在了这儿。牛二柱倒吸了一口凉气,野猫在民间传说中可是个邪物儿,一般只聚集在大丧之家,如今不请自来,数量还如此之多,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怕今天晚上要出大事。
大少再无睡意,两只眼死死盯住群猫,生怕出什么意外。三耗子此时也老实了,他就是再马虎眼,也瞧出今夜非比寻常,一个不注意恐怕就得归位。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住铁窗,和窗外的野猫对峙。但见那些猫虽然个个儿透着诡异,但也只是乱叫一通,没有什么行动,似乎在等着什么。牛二柱见猫群虚张声势,心中略微安稳了些,正打算活动一下腿脚,忽然无意间发觉床上那位似乎动了一动,二柱心里一惊,回头一看,死尸直挺挺的,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牛二柱不敢掉以轻心,又细细观察一番,这一看就看出毛病来了,这死尸也不对劲儿!
牢房里只有一盏油灯,虽然灯光昏暗,原本却也着的很旺,此时火苗却越来越小,仿佛被什么压制了一般,最后只剩下豆大的残光,而且颜色也变得幽兰翠绿,如同鬼火一般。再看那具死尸,虽然依旧挺直的不动,脸色却也变了,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丝丝黑气,紧闭的一张嘴居然也微微张开,喉咙里隐约有咯咯的声音乱响。牛二柱脸色大变,他虽然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一窍不通,可小时候却没少听街坊大妈扯闲篇儿,那时候的人文化水平低,又都迷信,聚到一块难免谈些鬼怪神仙之事,牛二柱耳濡目染,对这些荒诞的传说也是深信不疑,床上的死尸脸色突变,嘴里又有响动,正是传说中起尸的前兆!
牛二柱心中乱跳,哪里还敢细看,正要招呼三耗子,忽听身后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是扑通一声。大少急忙回头,但见三耗子瘫倒在地,体如筛糠,苍白的脸上一张大嘴不住乱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一只手哆嗦着指向铁窗。牛二柱顺着手指一看,也禁不住浑身一颤,乖乖,那是什么鬼东西?
铁窗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只猫,虽说是猫,但体型巨大,足有牛犊子一般大小,浑身黄白相间,乍看和虎羔子没有什么两样。这猫的一双怪眼死死盯住二人,眼中绿光如炬闪烁不定,叫人不寒而栗。最奇怪的是那猫尾,虽说不大,却整整有三条,在夜风中不住乱动。牛二柱心里一动,他可听说过,猫这东西养的时间太长可就不能再养了,此类家畜和人类朝夕相处,颇具灵性,时间一长最容易修成精怪,相传猫一旦有了道行,就多出一条尾巴,这猫足有三条细尾,不是鬼怪又是什么?
怪猫窜上铁窗,也没有什么异动,只是张着怪嘴不住往牢房里吸气,每吸一次,灯火便小上一圈儿,死尸脸上的黑气也多了几分。牛二柱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这怪猫是要吸走牢房里的阳气呀,阳气一旦吸尽,油灯必然熄灭,死尸也就起来了,两人可就没了活路了。这要搁一般人,早就吓得没脉了,可牛二柱这人天生比别人胆子大那么一点儿,又搭着这几天怪事儿不断,见怪不怪,生死关头,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二柱踢了三耗子一脚,喝道:“鬼叫什么,还不看住那个死倒?”嘴里说着,脚下却是不停,一猛劲儿冲向怪猫。
牛二柱可没打算把那猫怎么样,猫这东西天生灵活,你想抓也抓不住,他本想把怪猫惊走,猫一跑,死尸也就做不了怪了。等天亮狱卒一来,赶紧说实话,到时候就算多一条罪名,也比吓死在牢房里强。主意打的倒是不错,可人老精马老滑,这怪猫一看就是年深日久,不但不怕,反而冲着牛二柱怪叫,作势欲扑。牛二柱心说我可不能吃这个亏,谁知道这猫身上有没有毒,自己胸口的脓包还不知怎么回事呢,这要再让它咬上一口哪有自己的命在?想到此处,大少灵机一动,赶紧脱下褂子,用手一抡,去轰那猫。
牛二柱到底是练过,又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这一下力量可不轻。怪猫虽然身躯庞大,却也禁受不住,一声惨叫,被甩了下去。牛二柱一击得手,赶紧撤回衣服,借着微弱的油灯一看,暗道侥幸,怎么呢?这猫身上也不知有什么怪东西,竟然把褂子烧了几个大洞,洞口边缘散发出一股骚臭气味,让人闻之欲倒。事到如今,大少也顾不得心疼衣服,急忙回头去看死尸,只见死尸脸上黑气渐退,喉咙里也安静如初。牛二柱暗松口气,心说好险,得亏自己睡觉警醒,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大少刚想喘口气,三耗子那边儿又叫上了,大少心里一紧,急忙再看铁窗,那怪猫居然去而复返,铁窗离地足有两米多高,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窜上来的。
牛二柱气不打一处来,心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这东西居然属娘们儿的,和自己飙上了。上一次得手,大少已经知道了这东西的虚实,当下也不犹豫,一抡手中的褂子,兜头扫了过去,这东西也学乖了,也不和牛二柱纠缠,一边躲闪抡过来的衣服,一边伸头往铁窗里钻,看意思想要钻到房里来,牛二柱心中暗笑,到底是个畜生,四六不知,那铁窗上的铁条最多也就四指宽的空隙,你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