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莺飞草长的时节,唱,偶尔振翅一飞,扑簌簌地响动着。草地之上,绿油油的小草,也在倔强的伸出了头颅,努力地向着外面鲜活的世界窥探着。
而就在这生机勃勃的春天里,在略带暖意的春风缭绕之中,在春天的太阳柔和的光芒包围之下,杨玄的心中却感受到了彻骨的寒冷。
什么叫做一劫应在不可知之人,这句评语自己平日里搜集消息时候听来的传闻和自己兄弟们平时的笑谈之中怎么就没有出现过。难道是当初许子将和自己祖父还有朱夫子商定好的刻意隐瞒么?但他们百年之前,隐瞒这等消息做什么?又或者,是朱夫子刻意编出来的?但朱夫子若是刻意编出来,那他刚才是看出来了什么吗?所以才刻意出言试探。不然的话,朱夫子为何要向自己说出这句话,今日看到自己,方解何为不可知。
杨玄的心中电闪急转,却仍是不知道朱夫子此言何意,因此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躬身行礼言道:“夫子此言,学生实在不明何意。”
朱夫子笑了笑,转过头去,不看杨玄的表情,而是看着亭外的水渠,温和地言道:“你不需要多么地害怕。也不用隐瞒什么,不可知,本来也是大道运行的至理,我常提格物致知,格遍天下万物,便无不可知之物。但我目前的修为,也是达不到天下尽知的,所以既然你为不可知之人,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说不定,你是天生圣人,所以我看不清你的命运,不知你何来何往。”
朱夫子摇了摇头,从桌子上取了一个茶杯,俯身从渠中舀了一杯清泉,饮了一口,舒服的叹了口气,笑着言道:“天生圣人的命运,是从来没有人能看得清的,后天圣人的命运,方才有人能看得清。”
杨玄开口问道:“不知夫子所言,天生圣人和后天圣人各有何特点,又有何不同之处?”
朱夫子笑了笑,转过身来,坐在了亭中的栏杆边的椅子之上,示意杨玄也坐了下来,方才言道:“你这小娃,方才还心中害怕不已,现在这求知欲便压倒了你这害怕的情绪啊。”
杨玄坐在长椅之上,笑了一下,恭敬地回道:“在夫子面前,害怕不害怕又有何用呢?学生不过一介普通书生,害怕不过自寻烦恼,还是认真地听夫子之言为好。”
朱夫子笑了一声,吁叹道:“你这孺子,倒还可教,那且安坐,听我来讲。先天圣人,便是天生圣人,也即是一出生就是圣人,虽然他不会出生便达臻圣人之境,但是却能先知先觉,比别人多知道很多。而且在学习或者修行的时候,也能一日千里,远远超过同龄人,很快地,便能在学问和修为达臻圣人之境。这等人,乃是上天的宠儿,亦是命运的未测,这许多年来,先天圣人,仅仅数位,当今大唐,闻名天下的也仅有两位先天圣人,而且只剩一位存活于世了。”
朱夫子笑了笑,继续讲道:“至于后天圣人,乃是后天经过不懈努力,达臻圣人之境的所有人。只要学问和修为全都达臻圣人之境了,便可被称为后天圣人。儒道释武四门,都有后天圣人的存在。”
杨玄闻言点了点头,轻声言道:“儒道释三门乃采天星,明至理,是修行正途,方才有学问和修行皆至圣人之境的前辈存在。但武道一门修内息乃是外道,不明天下至理,怎么会有后天圣人呢?”
朱夫子饮了口手中的泉水,把杯子放了下来,想了想,言道:“这是修行到了深处的问题,目前对你说来,还太过遥远,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反而若你知道了这些,还有可能会阻碍你现在的修行,所以不说也罢。”
杨玄想了想,依旧问道:“难道是因为武道内息,与诸天万象一样,修至深处,皆可明理不成么?”
朱夫子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了下来,斥道:“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武道内息,实在过简,修至深处或可强健外身,但至理是武道内息远远体会不到的。他们内息修到深处,也要向外界探求,方可明理。以后切不可有如此的想法了。”
杨玄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学生谨记。”心中却在腹诽了一句,武道过简,你还过繁了呢。格尽天下万物,想想便令人望而却步,没什么兴趣了。这个明理方法自己是绝对不怎么想取的,万物还没格完,自己先就像王守仁一样格病了。
朱夫子的脸色变得温和了下来,点了点头,继续言道:“修行之途,当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下去,切不可好高骛远,也不要想着过简的近路。若走近路,像武道之内息,佛门之顿悟,都是会有不小的隐患的。还是要一步接着一步地去走,才能奠定踏实的内基,将来修炼的时候才会没有隐患。”
杨玄点了点头,恭敬地拱手道:“多谢夫子教诲。”
朱夫子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杨玄,眉带笑意,柔声说道:“我与你祖父少年之时便有深交,又与你父亲勉仁有师生之友谊,我观你应也有修行之大潜质,不如入我书院修习。若你能够引星,我定亲自教授于你,并将我平生所学倾力传授。若万分之一你不能引星,我也会教你大道至理,只要你用心学习,必也能成一代名儒。”
杨玄闻言,不由得暗自沉吟了起来。他本是不想进这大道书院,授业于朱夫子门下的。其他的书院,纵是逊色于大道书院,但也没有差了多少。但是它们的要求,是没有大道书院这么冠冕堂皇这么严厉守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