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花一路跑出去很远,连鄢星路的半个影子都没见到。此时夜已深了,她出门时太急,穿得很少,秋夜的风夹杂着寒气,让她浑身冰凉,这些她都若无所觉,只觉得心底恐惧升腾,才让她忍不住有些发抖。
“大陆!”她冲黑暗里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中回荡了一会,被前楼的嘈杂声吞没掩盖。
“陆星星!”
没有回应。
刘春花完全迷失了方向。醉虹楼除了供待客使用的前楼和后楼,中间还隔有数不清的小亭花园,加上假山游廊之类,道路错综复杂,她本来方向感便极弱,平日里来回只靠记忆,眼下四下一摸黑,更不知身处何处。
朦胧的月光下,她隐约看到前方似有人影,提着裙子追了过去,“大陆!”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扑在地上。
庭院深处的野生藤蔓层层叠叠,有些还带着刺,她坐起来时,看到裙子被划破一块,腿上火辣辣的疼。
再看周围,杳无人烟。
疼痛让她的神智恢复了几分,她喃喃自语:“他平日里只喜去一些干净爽朗的地方,这么深的草丛,他是定不会来的。”她四下看了看,来时的路早已看不出,但有灯光在前方闪烁,“他即便离开,也应是向明亮有路的地方去。”
这么想着,她站起身,简单地把裙子的pò_chù扎上,便向有灯的方向跑去。
还不忘一边喊着,以防在路上错失了。
艾四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兄弟从黑暗中出现,低声道:“大路……她叫谁?”
最近艾四一直奉二棱子的吩咐在醉虹楼守着,之间因为没发现异常离开了几次,但从昨日起,又被耳提面命地提拎过来,湘琴回来后,他便派人去通知二棱子,眼下被指派过来跟着刘春花。
那小兄弟与他对视一眼,突然灵光一闪,两人异口同声道:“该不是在叫殿下吧?!”
“不过,”艾四看了不远处一脚深一脚浅的人影,疑惑道:“好好的,殿下为什么突然走了?”刚才他们守在窗外,还听到里面一片其乐融融的。
“嗨,小两口谈恋爱谁说的清,一会甜甜蜜蜜,一会又水深火热的。”少年不以为然道。
艾四看着他,“你谈过?”
那人摸了摸还没长出多少胡子的下巴,“看过。”
“那你看出什么了?”
那少年一脸深沉,“我怀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艾四若有所悟,“原来如此。那你觉得,咱们殿下现在人在哪?在做什么?”
那少年抬头望月,“这个时候,男主角一般都会去借酒浇愁。”
不知过了多久,刘春花中间绕了许多冤枉路,但好歹回到了院落内,后罩楼的厨房里有丫鬟陆续地送出伙食,但比起前半夜的人来人往,此时已安寂了许多。刘春花本想去问问她们有没有见过鄢星路,但想起这里的名门公子数不胜数,是问不出结果的。
更何况,也许,他现在早已不在醉虹楼了。
刘春花暗自气恼自己的不识路,若是她走得再快些,头脑再清醒些,做决定再果断些,也许就能在他离开之前找到他 。
这时,一个人影停在她身边,声音略带惊讶,“姑娘怎么一个人呆站在此处?”
刘春花回过神,定睛看了看,是湘红的小丫鬟春梅,她低下头,没精打采道:“没什么,我……我在找人。”
春梅把放了几个小菜的菜盘担到腰上,脸上显出几分疲乏,也不着急回去侍候,暗自嘀咕,今晚也不知怎么了,往常这个时候都没多少活计了,今天不仅她受累的来来回回跑个不停,连几个相好的小姐妹,也都被叫去侍奉某个大主家。
她能拖一刻清闲便拖一刻,漫不经心地问道:“姑娘找谁?”
“我找……也许他已经不在这了。”
春梅见她没什么心思搭理自己,便不多问,揉了揉肩膀,扭搭扭搭地走了,嘴里边道:“那姑娘自便,我先走了。”又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能消停消停,累死我了。”
她正要走远,刘春花又忽然追了上去,“哪里客人多?你带我去吧。”
春梅上下看了看她,“你去干吗?”
头牌的红人一般不会和她们处在一处,更不会擅自去接一些散客。每有客人,必先约好,且还要由老鸨预先打理一番。
刘春花道:“找人。”
春梅拍了拍额头,“瞧我,都累糊涂了。”她这番作态,是万不会在湘红面前表现出来的,只是因为和刘春花打了几次交道,觉得她十分平易近人,不会无端指摘她,才敢贸然拿出来。
两人此时已临近正堂,那里是平常小门小户的来寻乐子的地方,边上有少数的雅阁,但此时夜深,要么闭门办事,要么人去楼空,绝大多数都灭了灯。
春梅来到这,便恭敬了许多,心下突然生出一个点子,“姑娘要是找人,不如亲自去送菜,岂不看得更清楚?”
醉虹楼里但凡有客人,多数是先点名叫几个熟悉中意的,对陌生面孔,一般不会轻易让其亲近。
刘春花想了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总不能大摇大摆地挨个查看客人。
她端过菜盘,“送给谁去?”
“最尽头的雅阁。”春梅努了努嘴。
这倒正合刘春花心意,如此一来,她能穿过整个正堂,也好借机看看鄢星路是否在这些人群中。
刘春花踏进正堂时,只听人声鼎沸,喧闹异常。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