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下的斜阳在院子里洒下了最后一抹余晖时,回廊外,那俩二货鹦鹉突然老生常谈似的一句“夕阳无限好”,鸟声悠扬婉转,抑扬顿挫,卡的时间点简直比八仙桌上的落地钟都准!
两只二货这么会应景,听的仨老太太再次啼笑皆非。
而几位老爷子忍不住呲牙,幸好当时悬崖勒马及时收口,没有教它们后面那句“只是近黄昏”。要不然,家里这么多暮年老人在,这两只二货每天傍晚来这么一句“只是近黄昏”,这心情得多郁闷啊!
当然,每天来这么一句夕阳无限好就另当别论了!
的确,夕阳无限好,夕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家,每到傍晚,人们连归家的脚步也变得行色匆匆起来。
比如说,杜爹骑着自行车载着杜妈,就恨不得蹬出风驰电掣的速度来!
进了胡同,车速才渐渐慢了下来,老远就看见自家大门口有道人影。
“钱叔,找我爹他们啊?怎么不进去啊!”辨清人影是谁,杜爹早早的就热情的打上招呼了。
钱良泓背着手在杜家大门口来回踱步足有半个多小时了,满心犹豫着等会自己要不要开这个口呢,杜爹这冷不丁的一嗓子,钱良泓仿佛被人逮了一个现行似的,清癯消瘦的脸上不免有些不大自在!
尴尬的摆了摆手,一咬牙转身就打算回一墙之隔的自己家。但是一想到孙子那满是哀求的脸,虽然清楚等会进去有些请求实在难以启口,仍愣是抬不动脚。
“你们两口子回来了啊!”钱良泓这声招呼,到底显得有些窘迫。
“哎,回来了!”杜爹向来粗心一笑露出两排大门牙!
杜妈倒是察觉到钱良泓的异样,觉得钱叔今天似乎有心事。
到底是紧邻的邻居,杜妈也隐约听周围街坊谈起过钱家的八卦,但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杜妈一时猜不到钱良泓到底为什么事作难,仍笑着开口打招呼道,“钱叔,站门口干啥,家里坐!”
“哎!”钱良泓心里一紧,到底还是跟着杜爹杜妈一起进了院子!
到正院时,那两只二货鹦鹉报完时正用嘴梳理羽毛呢,听见动静,立马扑楞着翅膀当起了小接待,“下班了,下班了!来客人了,来客人了!”
老爷子们的这俩心头好比乡下农家看院子的大白鹅都管用,杜爷爷听见动静,朝窗外伸头一看,“哟,老钱来啦!”
等钱良泓跟杜爹杜妈一起进了屋,杜爷爷一眼就看出来了,这尴尬生硬的模样不大像是专门来串门的,也不开玩笑了。
招呼钱良泓到炕上坐,直接开门见山,“怎么,老钱,这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还是说你那进院子又不舍得卖了?”
“不是,不是!”钱良泓连连摇头,小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开口道,“几位老哥,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过来跟你们商量商量,我那边还没张罗好新住的地方,你看这边院子?”
见这钱老头吞吞吐吐半天来了这么一句,几位老爷子都笑了,“多大点事儿,让你这么抹不开嘴!”
芽儿正巧怀疑,一年半载的还真用不到那地方!之所以着急买下老钱的那进院子,不过是因为过这个村没那个店,这么前后院的地角实在千载难逢!
不过,这钱老头以前不愧是教书匠,清高,这脸皮也够薄的。
钱良泓却是摇头苦笑,“不是,老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你看这钱能不能?眼下孩子办出国手续,急需这笔现金!”
几位老爷子一愣,外痛快,“成!不过,手头上没这么多钱,明天去银行给你取!”
杜爷爷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不过,老钱,咱们一码归一码,钱我们可以先支给你,院子你也可以暂且住着,三个月五个月的也没问题!但是合同?”
有些事儿虽然没落在自己身上,但为了挣老人的房子子女挣得头破血流的事儿不是一桩两桩了,钱良泓可不止钱畅这一个孙子!
杜爷爷这么开门见山的,钱良泓反倒不觉得那么难开口了,心底稍稍一松道,“合同明天我给你们拿过来!我在这边住多长时间,每月按市价付给你们租金!”
见杜爷爷他们推辞,钱良泓见依旧坚持,怎么好意思沾人家这么多光!
谁也没拧过钱良泓,但总算丁是丁卯是卯的理顺清楚了,杜爷爷刚才唱了一回黑脸,正打算打趣两句,这老头真是豁出去了,为了让孙子出国镀金这是要倾家荡产了?
虽然不大赞同,但想想这事儿真要摊到自己身上,自己说不定也跟老钱一样!总之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杜爷爷刚要开口,突然觉得这气氛不对,一抬头,见钱良泓脸憋的通红,尴尬的搓着手,似乎有些话难以启口!杜爷爷下意识的看了李爷爷他们一眼,你们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吗?
李爷爷心头一晒,不管有什么事儿,也难为一向好面子的钱良泓这么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老钱,都不是外人,有话直说!我们虽然做邻居没几年,但平时关系不错,你也知道我们的为人,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你直接开口,能帮的我们一定帮!”
杜爷爷连连点头,“就是,老钱,是不是这笔钱还是不凑手?”
“不是,不是!”钱良泓一咬牙猛然抬头,“几位老哥,我实在难以启齿!不过,孩子非要出国留学,偏偏他自己不争气,申请不到公派留学,只得自费!但这手续就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