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到了出嫁那日,红绸从中宫蔓延而向丞相府中,大焉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十里红妆,点缀着笙歌舞乐,锣鼓喧扬,热闹至极。
楚浔枂坐在镜前,任宫人为她轻描素眉,点抹朱唇,那素白的脸染了胭脂,晕着红,青眉如黛,朱唇红似火,杏眼含春,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裴皇后正拿着装饰祥云纹的檀木梳梳着楚浔枂的长发,柔声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比翼双飞,永结同心配。”
楚浔枂也未出言,就听着裴皇后念叨着,末了,裴皇后将檀木梳放下,将那缀着红玉的金色凤冠拿起,嵌进楚浔枂的发髻中,凤冠上便有一只展翅欲飞的鸾凤,似要飞起一般。
三千发丝全盘绾起,多了分典雅,少了分随意,增了些清丽,也减了些妖娆,端的是皇家公主的端庄大气。
“想出生时母后还怕两只手搂不住你,而今你却已出嫁。”裴皇后轻抚楚浔枂的头,又是道:“出嫁了,你也还是嫡公主,若是有人敢欺辱你,哪怕是你名义上的长辈,也不用畏惧,你且入宫便是,母后自会护着你,为你出头。”
楚浔枂听着裴皇后这不舍中含着霸气的话语,鼻尖一酸,眼眶热了,裴皇后这般说也不过是怕宋丞相等人仗着是宋君颜长辈的身份刁难她罢了。
虽说她不是那般懦弱好欺的性子,只是如今听着裴皇后说这些,她却觉心中熨烫,就转身抱住裴皇后,依在她怀中,娇嗔道:“母后可是不知我性子,向来只有我欺辱旁人的分,哪轮到旁人欺辱于我。”
虽是娇嗔话,只是说道最后,楚浔枂却是止不住鼻酸,声音带着哽咽,眼眶红了,虽说她自幼养于玉贵妃膝下,但裴皇后却是待她极好,若玉贵妃不去中宫,裴皇后也定会去未央宫看她。
裴皇后并不是心狠之人,却是为了护住她弄没了多少欲加害于她的人,有宫女,也不乏妃嫔,她手染鲜血,无非是让她的双手干净些罢了,这便是她的母后,从不与她言那些腌臜事,尽她所能保住了她。
幼时她却也曾埋怨于裴皇后将她养于玉贵妃膝下,只是大些回想,将自己的yòu_nǚ送与他人,裴皇后定是不舍极了,但为了保住她,裴皇后却是毅然。
裴皇后也未出言,便是搂着楚浔枂,静默无言,只是楚浔枂却可感受到颈脖上传来的凉意,那是裴皇后的泪水。
直至外间的宫人传话了,裴皇后才放开楚浔枂,拿着帕子擦了泪,又是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模样,她将镜前的盖头拿起,轻轻给楚浔枂盖上,接着牵引着楚浔枂走出了厢房。
楚辰玦已等候在院外,裴皇后领着楚浔枂在楚辰玦身旁站定,温言道:“玦儿,将浔儿带出宫中。”
“儿臣定不负母后所托。”楚辰玦俯首作揖,语罢便是蹲下,将楚浔枂背起。
楚浔枂双手挽着楚辰玦的脖子,回头,隔着盖头依稀可见裴皇后那模糊身形,抿抿嘴,便是故作轻松道:“母后,浔儿今日便是出嫁了,待三日后浔儿再回宫中,母后想留浔儿到何时都可,就是怕母后嫌浔儿了。”
“母后怎会嫌你,将为人妇之人了,还是这般调皮。”裴皇后又是忍不住打趣楚浔枂,话中带了些笑意。
“可不是,浔儿还未离宫,母后便是嫌浔儿了。”楚浔枂又是道。
“玦儿,快些背你皇妹离宫了,不要误了吉时。”裴皇后笑道。
“是。”楚辰玦应了一声,便是转身往外走着。
此间,楚浔枂一直回着头,直至看不清裴皇后的身影,她才转过头,却是模糊了眼眶。
裴皇后带着笑看着楚浔枂越离越远,直至她出了中宫大门,她面上的笑颜才消散,她紧握着手帕,泪珠潸然而下,她的浔儿终究是出嫁了。
过了许久,裴皇后回头,瞧着那空荡荡的中宫,目光幽然,走了,走了的好,这个地方留她一个人便是够了。
楚浔枂趴在楚辰玦背上,渐渐缓着情绪,想起幼时楚辰玦也是这般背过她,颇为怀念道:“三哥,我曾记得幼时你也是这般背我。”
“可是那年灯会?”楚辰玦淡声回问。
“真是那年灯会。”楚浔枂思绪逐渐飘远。
“那年灯会你非闹着与我偷偷出宫,回来时却是乏了,我便从城中将你背回宫中,还挨了父皇责罚。”楚辰玦语气中带些笑意。
“三哥可是怪我不曾?”楚浔枂微微抬高了音量,“后来,我与母后可是守了你三天三夜,若是没有我,三哥可怎能见到那满天灯火?”
“确实······”顿了顿,楚辰玦又是道:“若是没有浔儿,我便是见不到那般美景,此生最美的景象······”
只是,如今已不是幼时,那个曾一口一声叫三哥的孩童却是及笄了,要嫁作人妇了,楚辰玦 微微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宫门,自踏出这宫门,她便是不会常回宫中了。
快踏出宫门之时,鼓声传来,楚浔枂搂着楚辰玦的脖子,轻声道:“三哥,浔儿定助你夺得皇位,你且放心。”
“嗯。”楚辰玦之事点头,应了一声,不再多话。
出了宫门,锣鼓轰隆,只见一排红妆之人,宋君颜正是为首,今日的他一席红衣,头上红绳交缠着墨发,眉间带笑,脸上尽是温柔。
“君颜见过瑾王。”宋君颜在马上作揖。
楚辰玦也未回答,只是背着楚浔枂来到花轿前,将她放在轿上,末了还将轿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