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督言重。”王恒又在此刻上前,将江意拦在自己的身后以挡住玉阑的视线。他不想玉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江意,无由的令人有几分恶心。
只是这番举动,在玉阑眼中又有别的意味。
“这么害怕作什么?我又不会拿这个小姑娘怎么样?”玉阑懒懒出声。
只是这话抛下,便是玉阑不打算追究江意等人的意思。荀云衣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所遭受的折磨,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立即看向玉阑扬声道:“怎么可以放过他们!他们……”
“你可以试试再多说一个字。”
他自认为他已经给了荀云衣很多耐心了。
蠢物。
玉阑此言一出,荀云衣顿时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想着这几日生不如死的折磨,她的额角又冒出冷汗来,她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才忘记玉阑的可怕。眼泪一下子涌上眼眶转悠,摇摇欲坠,但她知道他不能落下泪来……
她不要……不要再被那样对待了……
她红着眼看向江意,夏桐也好,这个丑丫头也好,为什么旁人都护着她们、喜欢她们,夏桐尚有美貌可以依仗,这个丑丫头又凭什么……
凭什么啊……
而江意心中坦然,自是无所谓荀云衣那般看她。这个女子没有夏桐聪明,总被情绪左右,自然被情绪所误。
“既然是误会,此事便这般了了。”玉阑朝身后的巫侍吩咐道,“走了。”
巫侍得令,纷纷随玉阑踏出了门。荀云衣自然是要跟着,只是出门前狠狠朝江意瞪了几眼。阿七出门时将门带了上,朝他们露出一个万分抱歉的笑容,待到门扉掩上,脚步声远去,众人才纷纷舒了一口气。
如今平安度过危机,众人皆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来。
“小意,你是怎么……”
“小意!”
“江意!”
江意唇角渗出血来,滴在地上已是殷红一片,随后她的眼前一黑,身体往后栽倒下去。
她原以为可以再坚持得久一些。
丹朱矿的小径上,玉阑走在前头,一排巫侍跟在他身后,荀云衣脊背发凉,不敢说一个字。
“你很委屈?”玉阑的声音在荀云衣的头顶响起,她不敢说话,想起这些日子的不堪,又开始恼恨刚才的冲动。
“其实你的消息没有错。”玉阑也不在乎荀云衣回不回答,续道,“只是……那个小姑娘也许有些特别……”
有什么特别的。荀云衣心中暗中嘀咕,不吭一声。
玉阑却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摸着下巴道:“此事我可得告诉尚仪大人,这矿中有这么个特别的小姑娘……”
夜幕沉沉,窗棂内的烛火摇摇曳曳。
少年人的身影被烛火印在墙上,窗外蝉声阵阵,榻上的少女却睡得极沉。
她的脸上生了块红斑,从眉头之下蔓延到左脸颊,原本算得上清秀的脸因为这一块红斑变得有些狰狞起来。
“小意。”王恒低低的唤了一声。
自江意倒下之后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他探了江意的脉搏,发现她的身子已经损耗的很是厉害。他试着为她熬了药,可是却没有办法喂到江意口中。
她的体温也下降了许多,额角一直在冒出冷汗。他虽是懂几分医术,但江意这般状况,他却全然没有办法。
若是能早点察觉就好了。他分明知道江意一旦使用丹朱之术便会遭到反噬,却眼见江意这般频繁使用而不加以阻止。
他真无能,竟要一个同阿媛一般年纪的小姑娘以血肉之躯相护。
“江意还没有醒来吗?”门扉被推开,十七从外头走了进来。
王恒摇了摇头道:“还未,十二如何了?”
“我同他说江意无事,令他先睡下了。”十七回道。
“也好。”王恒轻叹一口气,又看向榻上的江意。他该做什么,才能帮上这个小姑娘?
十七见王恒这般愁眉不展的模样,走上前一步,看看榻上的江意又看向十七道:“要不你先去休息,我来照看她,许是她只是累了,休息一晚第二天便醒过来了。”
王恒摇了摇头。
“既是如此那我也同你一起。”十七道,坐在了一旁的小椅上。此事因他而起,他也有责任照看江意。
二人皆是静坐,不再言语,窗棂吹进来的风仍在将烛火拂得妖冶。
窗外头,参回斗转,遥夜沉沉。
下雪了。
钟山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披着红色斗篷的少女坐在长廊中,她手中晃着朱笔,穿着丹色小鞋的脚悬在栏杆上头,她看着满天飞雪,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来。
她伸出手,去接飞舞的雪花,雪花落到手心之中,映着温度又融化成雪水。
少女微微抿唇,口中轻念巫词,摇晃着手中朱笔,原本已经在手中融成雪水的冰花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又变作了一片雪花,在少女的手心中正立着旋转,散发着点点荧光。
“又拿丹朱做这种事?”低沉浑厚的男声响起,男子用骨节分明的手将一件黑色的大裘被披在了少女身上。
“师父。”少女甚至没有回头,便唤出了声,“下雪了。”
男子的声音顿了顿,好一会才出声,抬眼看向漫天飞雪道:“是啊,下雪了。”
他的声音与往日一般不带半点情绪,好似被风一吹便弥散在风中全然没有痕迹。少女早已习惯,但却还是忍不住继续开口:“师父不喜欢雪么?”
她很喜欢,世间皆是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