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来时是乘的小轿,小轿装饰的精致华美。轿边跟了三四个小丫环,连小丫环的穿戴都十分讲究精致。
顾夫人则穿了一身繁复的襦裙,用的是最上好的锦缎,外头还套了件全狐皮制成的比甲。头上,耳朵,颈上,皆戴着满满的钗环首饰,浑身的珠光宝气。
所有的行头,衣着打扮,轿子,丫环,都无处不在显示着孙雅芸夫家的富裕。
“文君!!”刚一照面,孙雅芸竟就直呼徐氏的闺名。
就算孙雅芸现在已经早不是徐氏的丫环,不用再喊她‘大小姐’,但就算是夫人与夫人之间,喊闺名也是极其不尊重的,至少也要喊一声‘林夫人’才对。
孙雅芸下轿之后,款款走上前来,神色哀戚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如果说刚才孙雅芸直呼徐氏的闺名是无意的话,那么这句话就说的太直白了一些。
徐氏原本带着些微激动的脸色微微一僵。
孙雅芸忽然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娇手捂着嘴儿轻轻一笑,又道:“瞧我这张嘴。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竟会叫林家赶出来,唉,那林老爷也真是太狠心了,你从前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能对你这样呢!”
越是解释,却越是叫人心里不舒服。
这时,孙雅芸一转眼瞧见了站在徐氏旁上的吴妈,不由嘴儿一翘,张嘴道:“哟,翠屏,你还在林家呢!”
纵然吴妈的身份是个伺候的婆子,可也毕竟是徐氏身边的人,而且又是以前孙雅芸一同共事过的,这把年纪了还叫人家从前的闺名,实在是无礼。说的重一些,也可以说是侮辱了。
林芳菲算是听出来了,这孙雅芸今天不是来看望徐氏的,是翻身的丫环跑到原主子跟前来耀武扬威了。
吴妈眼皮子抬了抬,没有作声。
从前两人同是丫环,现在孙雅芸换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而吴妈却依然是个伺候人的,这叫孙雅芸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我说翠屏,十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如今竟老成这样了!”
这回就连徐氏的脸上也开始不悦起来。她就算是再迟钝也瞧出来,眼前这个孙雅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翠桃了。她也并不是以翠桃的身份来看望自己的,而是以顾夫人的身份来炫耀的。
吴妈神色柔润温吞,一副十分不起眼的样子,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孙雅芸,淡淡的道:“不是人人都有翠桃你这样的好命,夫人实在是心疼你,帮你挑了个好人家儿。”
一句话戳破了孙雅芸的身份,她旁上那几个小丫环个个儿迷惑的面面相觑起来。
孙雅芸当下就变了脸色,微有怒意的:“什么翠桃,哪来的翠桃!怪不得你也就只能给文君做伺候婆子,该提什么,不该提什么,心中竟然就没有点数么!”
吴妈依然浅浅淡淡的笑着:“翠桃和翠屏,从前不是一对儿的么?顾夫人既然已经提起了翠屏,怎么就提不得翠桃了呢?”
一句话怼的孙雅芸无话可说,噎的脸色涨红。
林芳菲在旁上偷笑,别看吴妈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可关键时候真是给力啊。
徐氏向来是个藏不住的性子,一旦不喜了,脸上就没有什么好脸色,话里更是不会客气:“翠屏,既然翠桃想用从前的旧称,那就依她便是。如此,才更有旧时的感觉不是吗?回想从前在闺中的日子,翠屏负责房中事务,翠桃负责房中杂洗,那时候可真是无忧无虑啊!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这回孙雅芸身边跟着的那些小丫环可听明白了。顾家一直就有传闻,说这位继室孙夫人从前是个做丫环的,没想到竟是真的,而且还是个伺候杂洗的!顾家其实就是户富有一些的地主,府里的规距和教养也就可见一斑,几个小丫环当着孙雅芸和徐氏的面儿就开始悄悄的传起眼神儿来。
徐氏冷嘲的笑了一声,转身朝屋中走去:“进屋吧,外头冷。”
孙雅芸脸色发青,回头狠狠的瞪了那几个小丫环几眼,这才昂着下巴,提裙进了屋里。
孙雅芸这回留了个心眼儿,把几个小丫环都留在了屋外,没叫她们进屋。
一进屋,见到屋里的陈设,孙雅芸脸上的得意之色就又恢复了,她到处看着,嘴里‘啧啧啧’的叫着,说道:“文君啊,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徐家的大小姐,如今怎么会落得如此境地?瞧瞧这破屋烂院的,又小又窄,瞧瞧这些家具,而且也没有个摆设,啧啧啧”
孙雅芸转头去看徐氏,却被徐氏不客气的扔了一个白眼。
孙雅芸倒也不介意,在木椅上坐下来,神色骄傲的说道:“不是我故意炫耀啊,我们顾家虽说是住在临凤村,可在镇上也是有两处宅子的。不过老爷他爱清静,不愿意去镇上住就是了。说起来,就算是跟临凤村的顾宅相比,这里也实在是寒酸的紧呢,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啊?我看要不,你干脆搬我那里住好了,不比这里强百倍吗?”
徐氏已经直接翻了脸,没好气的又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
孙雅芸脸上的笑却更加得意了,又道:“林老爷也真是喜新厌旧,有了个可心的姨娘,也不该把文君就这么赶到庄子上啊,她一个娇滴滴的徐家大小姐,叫她怎么办?唉,要说起来,这女人要是留不住男人,这日子就不好过!!在这点上,林老爷就比不上我们顾家老爷。我们老爷就不会宠妾灭妻,他呀最是宠我了,我若是想要个什么,他马上就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