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所有的弟子都得去大殿做晨省,子曰吾日三省乎吾身。
然而晨省才刚一开始,昨晚祁曼闹事的事情就被人提出来了:
“当年广虚子创我门派时曾立下门规,宵禁之后严禁喧哗,更严禁本门弟子闹事,可我听闻昨夜有人闹事,却被师兄轻描淡写地罚去抄抄门规就过了。”那人说道,“师兄这般偏袒是打算置门规如空谈吗?”
胡小闹抬起头,只见那人也是门派长老之一道尧。
坐在一旁素来冷清无争的衡清,听到这句不禁皱了皱眉,抬眼瞥了一下道虚。
“哼!”道虚冷哼道,“师弟莫不是闲得慌,连我门下弟子如何管教也要插上一脚?”
“呵呵,师弟不敢。”道尧冷笑说,“只是师兄如此这般,若今后我门下弟子触犯门规,亦可抄抄门规便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
“你!!”
“都够了!”眼见着俩长老的对峙局势愈发紧张,掌门终于发话,“你们整日争争吵吵作甚?!修真之人讲求清静无为,你们摸摸自己的心静下来了吗?”
俩人一听立马闭嘴,恭恭敬敬地朝掌门鞠了一躬,然后低着头往后退一步垂立于侧。
掌门到底素有积威,他一发话,众长老便不敢再吱声。大殿之下一众弟子见长老们都沉默更是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这一早上便是在这气氛压抑的境况中度过了,胡小闹虽然只是跪在一个角落,却仍被这样的气氛所摄,乖乖地低着头不语。
好不容易终于挨过了一个时辰,晨省结束,各门下弟子纷纷散去。
胡小闹刚穿越过来,门派里除了祁曼别人都不太熟,如今祁曼被关押,她只好一个人静静地离开。
然而没想到,她刚走出大殿,路上却碰上了青源。
青源见她形单影只,于是放慢脚步与她同行。
然而两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彼此沉默地走着,气氛有些尴尬。
胡小闹想了想,问道:“师兄,若是不介意,你能把昨日你和师姐下山后发生的事情告知我吗?昨夜二师姐回去打闹了一场,想必今日你已有所耳闻。”
“……”青源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顿了顿,才叹息道,“昨夜为难你了。”
胡小闹眉梢不动声色一挑,她不知青源这般避重就轻,是因为不想说,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她没吱声,静静地等青源决定要不要说。
青源沉默了很久,一直到他们远离大殿,走下十几级高的台阶,来到一处悬崖边,青源才忽然停下脚步。
胡小闹小心翼翼地盯着悬崖下面,底下云雾缭绕,端的是灵气十足。旁边一处高高的悬崖上挂着一条宽阔的瀑布,这水从极高而望不见尽头的天空中倾泻而下,让人不禁怀疑这水是不是从天上而来。
胡小闹看得心里有些惶恐,但面上并不把这恐惧泄露出来,只是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一步远离悬崖边。
然后她才听青源缓缓解释道:“我并不知昨日二师妹为什么突然发了脾气,明明之前她一直都很开心,可是当我提出买桂花糕回去的时候分一点儿给柠柒小师妹,她却闹了起来,最终不欢而散。”
胡小闹猛地抬眼紧盯着青源的眼睛,这个少年的眼眸纯澈干净,黑白分明,然而当发觉她紧盯他的时候有刹那间的闪躲和心虚。
胡小闹勾勾唇角,笑得饶有深意地问道:“师兄真的不知二师姐为什么突然发脾气吗?”
青源把头撇过一边。
果然。胡小闹心想,这世界怎么可能存在蠢到别人喜欢他却半点觉察都没有的男人。当然,要是暗恋他的人从始至终都未同他说过一句话的另算。
“二师姐脾气是大了点,但她本性并不坏,”胡小闹说,“并不是所有人生下来就十全十美,有很多人需要经历很多事情很多人,才能沉淀出成熟的气韵。师兄,二师姐她就是太傻了,天真得在人前不知收敛自己的性子,更不知人情世故,但希望你不要讨厌她。”
穿进这个系统也算经历了不少人和事,胡小闹明白,越不动声色的人其实越可怕,越是脾气大任性的人,反而智商和情商都不足以让人担忧。
所以严格来说,胡小闹并不讨厌祁曼。
胡小闹对青源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当天夜里胡小闹趁所有人都已睡着的时候,提着一盏油灯,走到祁曼被关押的小屋外边。这个院子很偏僻,又无人看守。然而胡小闹还没走近,却听到小屋里传来乒乒乓乓砸碎瓷器的声音。
胡小闹勾勾唇角,端着手里的一碟桂花糕转身离开。
一直到了第二天夜里,胡小闹才又再一次去看祁曼。不过这一次情况终于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也可能是屋子里的东西全都被砸碎,祁曼无东西可砸,这一处院子出奇的安静。
胡小闹以为祁曼终于可以冷静下来,一手端着糕点一手提着油灯走过去,然而距离屋子不到一米的地方,她却仿佛突然撞到什么透明玻璃。抬头一望,只见这个屋子被一个巨大透明的半圆罩子罩住,外面的人进不去,只怕里面有什么动静外边也听不见。
也不知道是谁在这里下的封印,但不得不说这未尝不是变相地保护祁曼。
如此,胡小闹每天夜里都去探望一次祁曼,尽管她被封印所阻,并不能见到祁曼。就这样维持了五天,有一天夜里,胡小闹再去看祁曼的时候,这才发现封印被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