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郭炜的筹谋
是的,在朝中群臣争执不下的时候,先用建设陪都的形式行缓兵之计,降低反对迁都者的声浪,而且还能在迁都之前将城垒、百司府库以及郊庙等建筑提前修好,等到最后实际上进行迁都的时候,反对者自然就少了。
至于迁都与否,郭炜一方面用暂不作出决定的手法稳住了群臣,另一方面又用修缮陪都的方式向反对者彰显着自己最后迁都的决心。
最关键的就是,郭炜还小小地耍了一点手段,定然要让那些本该会反对他迁都的大臣转而不反对他迁都西京洛阳。
这就是增设南北两京的主要目的。
郭炜预定的南京,就是南唐的故都金陵城,作为一个幅员广及岭南的大国来说,在长江以南选择一个政治中心作为陪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以这些主要城市来说,广州距离中原核心地带实在太远,的确不是成为南京的好选择;杭州又过于东偏,而且距离中原也颇远,不是控扼南方的要地;成都则完全缩进蜀地,根本就管控不到巫峡以东,距离东京更远;至于江陵和潭州倒是在南方居中,本来就算东京和江陵、潭州之间缺少连贯的水路也是可以做南京的,只不过洞庭湖以南的民户稀少,对于支撑一个大国的陪都不太有利罢了。
所以说起来最合适的地方还就是金陵城,只要朝廷将昇州升格为江宁府就行了。
而选择幽州北平府作为北京的候选城市,那在郭炜而言也是深思熟虑了的。首先,夺回了幽蓟之地,拥有了燕山防线,再以大名府为北京就没什么意义了,就算是成德府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选择,可以选择的城市也就是幽州和晋阳了。
仅仅在这两个城市之间进行选择的话,不光是郭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幽州,就是其他大臣也基本上会倾向于此——在郭炜来说,当然是靠东却距离海港更近的幽州更符合气候发展的大势;而在群臣来说,北汉的故都晋阳比其他城市更受警惕,后唐、后晋、后汉这前三朝都兴于此,郭炜没有下令将晋阳城彻底毁去就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以金陵为南京,以幽州为北京,这在大周幅员渐广的现在当然是顺理成章的,就是对几座陪都的老城进行扩建改造,增修一些宫室和配套的府衙、仓库等建筑,会出声反对的人也不多。而一旦三个陪都都基本上修好了之后,郭炜相信他的迁都想法会让群臣都接受洛阳的。
说穿了就是提出一个令群臣感觉更难以接受的目标,让他们在为难之下感觉迁都洛阳也不算什么大事,这就是所谓的“取法乎上,仅得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
郭炜倒是想过当真迁都到金陵或者幽州,只不过这在眼下却是相当的不合适。
金陵城在南北朝的时候是给南朝做过都城的,南唐也以之为都城,因此做都城的经验倒是足够。不过建都于金陵的朝代都享年不永,这种事难免会引来非议,不过最没有立场和金陵比都城历史的偏偏就是东京汴梁,难道要追溯到战国时期的魏国?或者用后梁、后晋、后汉的寿命去和宋齐梁陈几朝去比?
所以郭炜确信自己只要稍微流露出一点迁都南京的意思,群臣肯定会主动地建议迁都洛阳的。
其实在这个年代就迁都金陵也没有什么好——相对于整个大周的幅员来说,金陵实在是太偏东了一点,尽管天子前不久才否决了更偏东的杭州的提名。以金陵的地理位置,真要是朝廷和禁军待在那里,粮食倒是不愁了,也不需要太多的漕运,但是整个北方确实就有一些鞭长莫及的感觉了,尤其是西北方向,尚未收拢定难军的郭炜怎么会甘心呢?
金陵的好处就是直接处在产粮区当中,京师的各项供应非常容易解决,而且控制南方很轻松,并且可以直接沿江出海,也有利于扩展国人的海洋视野。不过作为一个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大陆性国家,虽然不能忘却了大海,在这个年代里最应该重视的仍然会是陆地,疏忽北疆的责任可没有谁敢背。
至于迁都幽州,郭炜倒是很想提前说出那句“天子守国门”来,不过作为从辽国这等腥膻之国手中收回来才十多年的地方,委实不适合做都城,就连那些支持迁都的大臣都会反对迁都到这里来的。
不过从长远来讲,郭炜还真是最看好这里了。
正如他对今后一千年内地球气候趋势的判断,全球在今后的一千年内总体上是转向干冷的,亚洲的内陆地区会越来越不适合人类活动,无论是农耕人群还是游牧人群的密度都会有所降低,农耕区与游牧区的经济中心都会自然东移,军事政治中心随之东移也就是必然的了。
说起来“天子守国门”并没有错,其实秦汉建都于长安也是天子守国门,因为那时候的主要威胁匈奴和羌人正是在西北方向。不过“天子守国门”终究不是皇帝带着禁军和整个朝廷长年累月地驻扎到前线的中心城市去,长年累月地面临和外族的连绵征战,长安总归是处在第二线,是前线的强大后盾,河套地区与河西四郡的屏障不可或缺。
所以郭炜真要以幽州为都城,也会等到周军北向开拓了更宽的屏障之后——譬如收回云州、蔚州这些地方,最好还能兵出渝关据有辽东,那时候才算都城北迁的合适时机。历史上明朝的“天子守国门”被后人诟病,问题就出在当初弃守开平、大宁和东胜三卫,放弃了这么一大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