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属下参见!”牛僧孺去了没多久,元载便在门外参见,他是刚刚才赶到,正准备喝口热茶,牛僧孺便告诉他都督为上朝之事发怒了。
对于上朝时间一事,元载知道张焕早晚会找他,但他也没有办法,各部监人人如此,兵部又岂能例外,就算是例外也不应是由他元载来管,他不过是个侍郎,还没有挑战这种官场陋习的能力。
半晌,门口开了,茶童向他嘘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带他进了房内,张焕正在凝神写什么,见他进来,便放下了笔指了指坐垫道:“坐吧!”
元载坐下,他有些忐忑不安地道:“尚书可是为官员们上朝之事找我?”
张焕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明明知道今天是我第一天来朝房,却不约束部下,仍然任他们这般散漫,这是给我下马威吗?”
“属下怎敢给尚书下马威,属下早就给他们打过招呼,尚书这两天会入朝,我想他们也不是三岁孩童了,应该都心里有数,所以属下估计他们都回来,不过可能会晚一点,毕竟积弊已久,他们想早也早不了。”
说到这,元载偷偷看了一眼张焕,见他的脸色愈加阴沉,不由暗叹一口气又道:“尚书,此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立个公告,再处罚上几人,朝廷风气也就转了,毕竟不按时上朝是有违法度之事,没有人敢多说什么,我想裴相国也是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他就是不管,尚书想过是什么缘故吗?”
张焕微微一怔,他确实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细想此事,元载的话从侧面提醒了他,张焕的脸色略略有些和缓了,他听出了元载语气中的无奈,这并不是他想逃避责任,而是此事牵涉过大,他不敢轻举妄动。
“你说什么缘故?”
“属下曾听到一件事,尚不能证实,或许和此事有点关系。”
元载沉思了一下便道:“听说三个月前太后在看一本漕运奏折时,对其中从江淮运粮的数量不满,便责令太府寺卿房宗偃觐见,但房宗偃却不在朝房,而是在家里,太后又命人去他府中召见,这样来来去去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结果就在这一个多时辰里,这封折子被中书省批了,等房宗偃见到太后时,这封折子已经形成牒令,下发到广陵郡去了,听说太后为此大发雷霆,欲办房宗偃荒怠朝务之罪,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张焕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关键是太后的权力并没有明确定位,只是说参赞重大朝务,她可以阅奏折、可以问事,但奏折也可以不经过她的审批便能直接下发,这就是一个比较暧昧地方,裴俊明着不阻拦她行权,却用这种小伎俩来分解她的权力。
张焕不由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裴俊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他自己在府中办公,很多事情便可以直接在他府中处理,比如兵部之事、刑部之事,那些来禀报的官员也没有太多顾忌,这等于是将他的府第变成了朝廷的第二个权力中心。
从这件小事上张焕便看透了裴俊的本质,只是一个善于玩弄权术的政客罢了,‘法之不行,自上犯之’,他不考虑这种事情的后果,在很多方面还是差崔圆太远。
张焕沉默了,这时,远方传来了‘当!当!’的钟声,这是卯时三刻到了,张焕立刻站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元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吓得连忙跟了过去,张焕来到朝房大门,回头对牛僧孺命道:“你速去将所有已到的官员和从事都给我叫到大院里来。”
元载忽然明白了张焕的用意,不禁大骇,连忙低声劝他道:“尚书万万不可,此事会牵涉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尚书此举无疑是与他们为敌,这对尚书获得百官的支持将极为不利,会将许多人逼向太后党和相国党,请尚书三思。”
“此事我心里清楚得很。”张焕阴沉着脸,冷冷道:“我就不相信所有的人都希望朝纲继续败坏下去,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这兵部尚书我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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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色已经微明,青色的晨曦中空气寒冷而清新,晨雾已悄然降临,院子里流动着一层如白纱般的轻雾,在几株百年老槐树间飘游。
片刻,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兵部各司的官员、从事都陆陆续续来到大院,先在一个案台前签名,有的人心中忐忑,但大多数人却是心中暗喜,很明显,尚书要整肃兵部了。
很快,朝房中的人都来到大院,张焕迅速地扫了一眼,一共三、四十名,其中四司的郎中一个都没到,而员外郎也只有三个,这就是朝中的现状,上朝的时间到了,四司十六名官员绝大部分都没有来,而主事、从事只来了一半,这还是明知自己今天将到的情况下,那别的省台寺监呢?不用看就可想而知。
“都到签到了吗?”
牛僧孺躬身将签名簿递给张焕,“禀报尚书,都签到了。”
张焕翻看了一下名册,便高声对众人道:“每一个司都有人吧!诸位就辛苦一趟,去各郎中、各员外郎的府第里通知一声,让他们一个时辰内赶到,若赶不来的,那下午就写一份辞呈给我。”
张焕的语气不重,但话语却十分严厉,众人知道他是刚刚从安西打仗回来,可以说军令如山,是动真格的,他话音刚落,十几名从事就飞奔出了大门,院中寒冷,张焕便命他们各自回房处理公务。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刚过去半个时辰,元载便进来禀报,众人都到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