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焕目光沉静地注视着水面上的浮漂,今天已是正月二十四日,裴家河东军在郾城全军覆没的消息他前些天便知道了,不仅如此,裴家部署在平卢的四万军入渤海国助战一事他也从给他拜年的大舅子口中得知,虽然尚没有拓跋千里的消息,但这里面也藏着一个极大的隐患,可惜裴俊并不听他的忠告,一笑置之。
如此,裴家的死活他也就无能为力了,从韦德庆被杀到崔庆功击溃河东军,张焕始终一言不发,就仿佛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然,并不是他不想管,而是还没有到他出手的时候,
这时,浮漂猛地向水里一沉,张焕立即将鱼竿高高挑起,一尾七、八两重的鲢鱼随竿飞出水面,在半空中挣扎,张琪高兴得又蹦又跳,伸手要抓鱼线。
“去吧!把鱼拿到厨房去。”张焕手一抖,将鱼甩到他面前,张琪一把摁住鱼,放进小桶里,欢天喜地地跑了。
远处,裴莹在几个丫鬟的陪同下,正忧心忡忡地向这边走来。
“去病,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裴莹走到张焕的身边低声道。
张焕笑了笑,向身后亲兵们一挥手,十几亲兵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张焕伸手取过一只胡凳,轻轻拍了拍,“来,坐下说。”
裴莹坐下,叹了一口气道:“我刚去看了爹爹的病情,御医说他这次病得很严重。”
张焕又将鱼钩扔进冰洞中,良久,才缓缓道:“岳父大人是把得失看得太重了,打仗怎么会没有胜负呢?”
“可是....”裴莹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张琪拎着小桶气喘吁吁跑来,“爹爹,那条鱼被妹妹不小心又掉进河里了。”
跑到近前才发现娘也在,又惊又喜道:“娘,你几时回来的?”
裴莹爱怜地摸摸他的后脑勺,笑道:“去吧!娘和爹爹有正事要谈,你去找平姨,她刚从成都来,看她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平平回来了?”张焕惊讶地问道。
“刚回来,我在门口遇见了她。”
裴莹看着儿子跑远了,她又将话题转到了父亲身上,“去病,崔庆功作乱,父亲的压力太大了,你能帮他一把吗?”
张焕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淡淡笑道:“是岳父让你来找我吗?”
“他没有说,可是我知道他是想请你出兵,这就是他送给你的。”
裴莹一招手,一名丫鬟捧着一只长条形的锦盒上前,张焕接过盒子打开,见里面是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剑,他慢慢抽出一截,剑身极细,闪着森森寒意。
“这是鱼肠剑!”张焕脱口而出,他早听说裴俊藏有专褚刺吴王的鱼肠剑,他立刻明白了裴俊的意思,用赠剑的方式求他出兵。
这时裴莹又叹息一声道:“听大哥说,二叔已经回邺郡调兵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崔庆功拿下洛阳。”
张焕一怔,他急忙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大哥的口气,似乎已经好多天了,连二哥也跟了回去。”
裴俊见丈夫脸色凝重,她有些害怕地问道:“去病,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张焕缓缓地摇了摇头,“现在还很难说。”
说完,他站了起来道:“我要立刻赶回陇右,你帮我收拾一下。”
“可是....”
裴莹抓着丈夫的胳膊,惊惶地道:“你可不要让我担心啊!”
张焕笑着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道:“你放心吧!其实我早已经部署好了,只是在等最好的机会。”
“可是平平刚回来。”裴莹忽然想起了平平。
这时张焕已经走远了,远远地只听他笑道:“你把平平看好了,外面不太平,就留在家中。”
一个时辰后,张焕在千余名亲兵护卫下,出了长安,向西疾驰而去,他有一种预感,拓跋千里也是在等最好的时机,而裴佑回河北调兵,或许这就是拓跋千里所等待的时机,同样,该他张焕出手的时机也已经成熟了。
二天后,张焕抵达了开阳郡,陇右的军政首脑已经提前在此等候,不仅是陇右的官员,从安西换防回来的八万精锐大军以及从陇右、河湟各地调集而来的十四万军,一共二十二万大军齐聚开阳郡。
张焕进了开阳城,在府衙前翻身下马,早等候在此的几名大将迎了上来,一齐半跪下行一军礼,“末将参见都督!”
最前面两人便是安西调回来的王思雨和副将曹汉臣,才几个月不见,张焕觉得和他们分别了几年一般,连忙将他们扶起,张焕上下打量一下王思雨,见他气质更比从前稳重了几分,便笑着给他肩窝一拳道:“在安西吃不了苦,是不是?”
王思雨摇了摇头,也笑着道:“怎么会呢?等干掉崔庆功,我还是要回去的。”
“那你呢?”张焕又看着曹汉臣问道:“碎叶那边情况如何?”
曹汉臣任碎叶兵马使,这次回京是要准备在开春时接一批移民到碎叶,正好遇到中原战事,他见都督相问,便连忙道:“回禀都督,碎叶那边很平静,大食人并没有反攻,倒是和小股葛逻禄人干了两仗,杀敌千余人,他们便向北逃去了。”
“做得不错。”张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葛逻禄人元气已伤,大规模入侵是办不到了,就是要防止他们小股军队的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