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两个丫鬟挑着两盏灯笼在前面引路,晕黄的灯光照耀着灌木丛中的石板路,张焕背着手四下打量着赵严的官宅,山墙墙皮已大片剥落,几处露出的梁木也呈腐朽之态,确实如杜梅之说,这座宅院已经很老旧了,张焕瞥了身后的赵严夫妇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严兄好歹也做了八、九年官,而且是富庶的淮南,多少也应有一点积蓄,怎么就不想购一栋私宅?”
张焕的突然到来使赵严夫妇颇为紧张,虽然他们从前是故交,但张焕此时的身份无形中就在他们之间划了一道巨大的代沟,使他们不可能再象从前一样无所忌讳地畅谈了,赵严见妻子欲开口,便轻轻触了她的手一下,示意这些问题由自己来答,他沉吟一下便道:“不瞒去病兄,我最近确实已有打算购一栋宅子,不过不在淮南,而在老家太原,去病也知道,我父母的老宅实在有些破旧了,所以在太原买一栋宅子先给他们住着,再买几亩地给他们养老,也算了结我一桩心事。”
“伯父身体可好?”张焕微微一笑又问道。
“身体还算硬朗,只是前年摔坏了腿、行走有些不便,几次让他们来淮南生活,可他总说故土难离,老人啊!实在是固执。”
这时旁边的巧巧终于忍不住插口道:“先去吃饭吧!酒菜都凉了“今天实在是麻烦大姐了。”张焕拱拱手歉然笑道:“下次去长安,我一定好好回请你们一次。”
几个人快步进了小客堂,客堂不大,装饰简朴,但收拾得干干净净。显得十分清雅,一只小方桌摆了一壶酒和几盘小菜,两人坐了下来,巧巧给二人各斟一杯酒便到厨房安排菜去了,赵严端起酒杯对张焕道:“你的事迹天下人皆知,你率军为我大唐收复西域,让我深为敬佩,来!我敬你一杯。”
张焕也端起酒杯叹道:”我虽在陇右,但也听说淮南有一个年年考评为上上的官员,我也是从官场上过来之人。做到一次上上评容易,可连续做到八年上上评实比登天还难,严兄,我也敬你一杯。”
酒杯一碰。两人相视一笑,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张焕拎起酒壶又给他满上一杯酒笑道:“当年你和郑胖子袭击崔雄夸功被抓,我还带人去撞了县衙。现在想起来还是那般令人热血沸腾,难忘啊!”
赵严也微微笑道:“如果今天我再被抓一次,你还会去撞县衙吗?”
“你今天还会再扔石头吗?”
两人对望一眼,皆哈哈大笑起来,“来!干了这一杯。”
“干!”
在酒精地熏蒸下。两人之间那种微妙地代沟渐渐地消失了。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激情燃烧地青春岁月。回到了在太原生活读书地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十几杯酒下肚。两人都有了一丝酒意。张焕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话题便慢慢转到了正事上。“明天我就打算向官商募集赈灾款。不知他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这赵严沉吟一下。上次从商人中募款共得到近百万贯善款。再加上从楚家中得来了钱粮。张焕手中至少也有四、五百万贯钱了。钱应该不是很缺了。可他却不肯放过那些官商。莫非
赵严地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忽然反问道:“我想问一下去病做这件事地真正用意是什么?”
这时。林巧巧端着最后一盘菜走了进来。对张焕笑道:“这些家常小菜都是我自己烧地。还合你口味吗?”
“不错!不错!”张焕放下筷子由衷赞地道:“大姐做菜地手艺和师母一脉相传。让我一下子象回到了少年时代。”
林巧巧听张焕赞扬。不由喜上眉梢,她用围裙擦了擦手便笑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了。”
刚走了几步,她又停住脚步不露声色地问张焕道:“平平在长安还好吧!”
张焕端着酒杯的手在半空忽然停住了,他慢慢将酒喝了,便苦笑一声道:“大姐不会只是问问平平近况那么简单吧!”
“十八郎果然聪明,一猜便中。”林巧巧狡黠地笑道:“那你说说,什么时候才肯娶我家平平?”
“快了吧!”张焕有些含糊地答道。
“快了是什么时候,是一天、两天还是一个月?”林巧巧却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巧巧!”赵严有些生气了,女人就是女人,只会关心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他忍住气道:“我们在说正事呢!你的事情以后再问好吗?”
“平平的事就不是正事吗?”林巧巧也生气了,刚才还和他说得好好地,怎么一转眼就变卦了,这说明丈夫根本就不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沉着脸道:“亏平平还叫你一声姐夫,连她的婚姻大事你都不放在心上,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她赌气将围裙向赵严身上一扔,转身便气鼓鼓地走了,赵严连忙起身向张焕道歉:“内子无礼,都是被我宠坏了,请去病不要放在心上。”
张焕却莞尔一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我小时候还被她打过呢!这点小事算什么,其实也是我不对,将平平之事拖了这么久,难怪她要着急,平平之事张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小客堂里十分安静,两人一杯杯地喝酒,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赵严又回到了刚才的正题上,“去病是想对官商下手吗?”
张焕点了点头,“你猜得不错,赈灾募钱只是个借口罢了。我真正地目的是借机整顿官商,官商的存在实在是我大唐地一大毒瘤,他们垄断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