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知了附在枝头。
老牛在树影下打盹,陈家小子为乘凉趴在坟头。
没人会去说知了,也没有会去说老牛,只有陈莫,常常会遭遇到清风集村民的教育和训斥。面对村民的苦口婆心,陈莫常常是抱以满含天真无辜的小脸蛋,每每此时,村民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将他领回陈家香铺。
坟林里的规矩,陈莫比他们要懂得多,甚至连坟林外的规矩,陈莫也比他们懂得多。
懂,不代表就要照着去做。
知道,不代表就非要按部就班。
像陈莫之前说过得那样,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活法,难道这也算离经判道?
不算,肯定不算,既然不算,他陈莫怎么就入了魔了呢?
吴病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劳一生像一个将死之人,毫无生机。
静止不动的血潮虽然不再让人感到恐惧,但是却是给人的心里增添了几分忧伤。
忧伤,为何?不解。
淡淡的,轻轻的,犹如春风拂面,仿佛青丝挂肩,无论你是否去想,脑子总是会去想。
所看到的典籍、古籍、佛经、道典纷纷涌现在了陈莫的眼前,他拼了命在其中寻找着“魔”这个字的释义。
佛、道、玄、冥四家对魔这个字有着各自的解释。
邪恶、丑陋、冷血、嗜杀等字眼是大众对魔的认识,但是这是魔吗?不,这不是魔,这是恶!
恶与魔可以合为一体,但是魔与恶却不能混为一谈。
“魔,为业、为障、为孽、为七情、为六欲、为本心,只有在消磨业、障、孽、七情、六欲的过程中战胜本心摸索出天地真理,方为佛。”那摸索不出来的,是不是就成魔了呢?
“魔,离经判道者,罔顾天地纲常者,坠入魔道,成为罪之首、恶之源。”要照这句话来说,当今天下岂不是群魔乱舞?
玄家对魔的解释很简单,反常、超出常规、不为人接受的一切人做出来的一切事皆为魔!这有点以一概全的意思,要是照他这么说,任何时代的改革者岂不都是魔?
“魔,非黑,非白,非善,非恶。”冥家对魔的解释更令人迷茫,这不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吗?
也许是因为陈莫书看得太少的原因,思来想去,他也没有找出一个对魔这个字准确的定论来,连准确的定论都找不出来,他如何去破?
当“破”这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陈莫就如同那被阴雷劈到的劳一生一样,变得毫无生机。
破,为何要破?
因为学得杂了,就是魔?
因为懂得多了,就是魔?
无稽之谈!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国家还怎么发展,社会还怎么进步,全体国人固步自封好了!
离家之后,陈莫如同一只飞出鸟笼的鸟儿,他不想冲上九霄云天,更不想筑巢安家,他只想自由、自在地活着。
大善的事儿虽然没有做过,但是这大恶的事儿也没有沾过,难道只是因为心中那份对“自我”的坚持就坠入了魔道?
“我次奥……”
陈莫有些傻眼,因为事实搞不好真是他想得那样。
综观诸家对魔的释义,无外呼是一些不守规矩之人、之事。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不仅仅是做人的道理,也是修行的道理。
规矩,代表着束缚。
想要自由,想要逍遥就要摆脱束缚,挣脱规矩。这,正是陈莫一直在做得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堕入了魔道?
“劳叔,魔是对还是错?”
阴雷已经消失,但是痛苦并未离去。
被阴雷一连击中几回的劳一生,若不是吴病施展的气禁,怕是早已经倒在了地上。
饶是他现在痛苦万分,在听到陈莫问题时还是认真仔细地回答着:“这个东西,不好说。就像是电视里边演得那样,有可能魔真得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但也有可能他们只是不甘束缚与平庸的天才。所以,没有办法说魔是对还是错。”
“自在、逍遥、坦荡、本念。”
“不超凡、不脱俗、不脱世。”
“本心、本念、自我、一意向前。”
“每天想那么多、做那么多、顾忌那么多,累不累?”
低沉的声音令劳一生头皮发紧,缓缓发声的陈莫,仿佛变了一个人。淡定、从容、自在、悠闲之中又夹着几分病态,如同一个自言自语的自闭症患者,令人感到不安。
“陈莫,别想了,你快往前走吧!”劳一生赶紧吼了一嗓子。
陈莫双目微闭,从容不迫、不急不缓地呢喃道:“阿难当知。汝坐道场。销落诸念。则诸念离。一切精明。动静不移。忆忘如一。当地此处。入三摩地。如明目人。处大幽暗。精性妙净。心未发光。此则名为。色阴区宇……”
劳一生看傻眼了,传经讲佛的人他见过不少,但是像陈莫这样,能够吐字如此清晰令人字字入心的讲完那五十种阴魔的人他却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吃惊都令他暂时忘却了痛苦。
色阴、受阴、想阴、行阴、识阴即五阴魔,即蕴魔。
蕴魔、烦恼魔、业魔、心魔、死魔、天魔、善根魔、三昧魔、善知识魔、菩提魔乃《八大人觉经》中所标述的十魔。
陈莫刚刚所念之经文,乃是《愣严经》中对蕴魔也就是五十阴魔地讲解。
通过他那谈笑自如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他已经从不知魔为何物,彻底堕入了魔道。
“咔嚓!”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