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那么长。
对姚泯而言,这漫漫长夜实在难眠。他睡不着,他想了很多。他躲在被窝里叹人心险恶,哭男人真难。
他对自已说,无论顾家如何施压,他绝不会把女儿许给傻子。
天可怜见,顾家当时真没那个意思。这实在是一个不太美好的误会。
夜那么静。
顾羡之的心却静不下来,撒酒疯也无法释放他心底的悲。他后悔年少时的轻狂,如今他有苦难言。
他把一切归为报应。他干嚎着,似乎只有尽情的嚎,才能表达他的悲、他的悔、和一直隐在他心头的疼。
夜那么难熬。
小季氏辗转难眠。安静的夜孤寂的心,她需要爱。若早知道抢男人的下场这样苦,当年她说什么都不会去抢姐姐的男人。
夜那么慌。
十四岁的季岚珊睁着眼睛看床顶的幔帐,借着月光数着幔帐的褶边。她是彷徨的,无措的,懵懂的。她觉得自已应该为父母做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已到底能做些什么。
夜那么轻。
顾老太爷的鼾声已浓,老太太却靠坐在床上看窗外的弯月。人老了,觉轻了,他还能睡的这样香,真是好福气。
夜那么美
顾东篱床前的台灯依然明亮,他正在给某个人回信,脸上带着温和恬淡的笑。仿佛有无数的心里话要倾诉。他就那么写一会,停一会,笑一会,再继续写……直到深夜。
夜那么温馨。
顾南山在编故事。先讲了一个听话的赵小姐,过上了幸福生活的故事后。又讲了一个不听话的钱小姐,过的要多惨有多惨。
应雪薇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说“我一定听话”。
哄睡了应雪薇,顾南山回了自已的房间,躺在床上翻以前的照片。大季氏笑的那样慈祥。
夜那么黑。
顾西悲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裳,就着月色顺着阳台爬下了西悲小楼,最后隐入夜色中。
顾府院墙外,一个十七八岁的纤弱少女正焦急的等着盼着。
夜,那么甜。
北林小筑内,顾家的傻老四睡的十分香甜。他打着轻鼾,被人摆弄来摆弄去的也没能影响到他的好眠。几个粗壮的佣妇正在忙碌着,换床褥的换床褥,扒裤子的扒裤子。地上是一堆被尿湿的被褥。
管家顾义隐在门后,安静的注视着。直到佣人们收拾完毕,他才满意的离开。还可以,这批伺候北林的下人比上一批强多了。
暗夜已临,顾义却不能睡,他得把顾家所有的院落检查一遍,确认无事后,才能回房休息。这是他的工作,也是他职责。
整个顾府,在漆黑中归于平静,白日的争端喧嚣全部被黑夜吞噬。这寂静的夜,可以让人放松片刻,喘息一二,或暗自发泄……
……
清晨,姚泯不告而别。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家,他怕顾家提出些让他无法应承的要求,这是个可怕的误会,可姚泯却连面对误会的勇气都没有。
懦弱如姚泯,选择逃避,选择听天由命。
顾老太爷闻听后,面露不屑,嘲讽一笑。必是他儿子昨天的酒后乱语,把客人吓跑了。
可这客人也忒没尿性了。
自家的孙子,哪个配不上她姚家的女儿?就算是老四,配姚家女,都是他姚家高攀。
“上门讨饭的叫花子,还敢嫌饭馊,呸!”顾老太爷骂了一句后,觉得有失身份,便接过丫头递过来的茶盏,细细的品起茶来。
姚泯回到小镇,不久便一命呜呼。他辛苦为家人所做的一番安排,并没能让这三个妇孺把日子过好。老母匆匆而逝,妻女散尽家财养了一窝狼。
若干年后,他当初避之不及,唯恐发生的亲事,却被他妻子甘之如怡的接受了。
……
白婶子讲到这里,歇了片刻。这几天下来,她亲眼看着四奶奶从最初的激动愤慨,到如今的冷漠淡然,这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啊。
白婶子打定主意,今天要把这几天屡次想讲又不忍讲的事,全部讲出来,也算对得起四奶奶给的那些金珠子。白婶子便冷着心肠说道:
“后来,大爷成亲了,二爷成亲了,三爷也成亲了,独剩咱们四爷。四爷虽有些过份老实,但顾家的门庭摆在那里,老太爷老太太也照样给四爷订下了一门亲。
偏就在几个月前,四爷遭了难,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了下来,一直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订了亲的那家小姐本就觉得自已委屈,听说四爷遭了难,有可能终生瘫在榻上后,更是屈上加屈。
那小姐每天都被家人逼着去医院探病,照顾四爷。她便以探病为借口,找了个机会偷偷跑来顾府,跪到咱们老太太面前求。
咱们老太太向来是个慈和人,见人家闺女求的那般可怜,就允了退亲的事,还命人给了那小姐些钱财呢。
眼看着四爷身体越来越遭,请遍了名医也不见醒,身子却瘦的照比以前脱了形,脸上还隐隐透出些死色。老爷急到不行……也就在此时,那杀千刀的顾大管家,便提了个冲喜的主意。
冲喜的人选却也有讲究,太轻贱的命格是不行的,但稍贵重些的,人家家里也不肯作践姑娘啊。因为这次冲喜……唉,真造孽啊。”
白婶子卡在了这里,实在说不出口了。姚碧桃上前握住了白婶子的手,往那手里塞了一把金豆子。白婶子咬了咬牙,狠下了心,悲悯的颤声道:
“因为这次冲喜不是简单的冲喜。若四爷安好,姚家便出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