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寻就在这样的窒息夜晚醒了过来,一个纠缠了好久的噩梦终于摆脱,在最后一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了那份梦靥带来的恐惧,睁开了眼睛,半晌才意识到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
房间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头留着一盏昏黄的灯,借着昏黄的灯光看过去,苏沐笙熟悉的俊脸就在面前,顾千寻不知为何突然想碰一碰这张熟悉的脸孔,伸出手去,可苏沐笙睡得真的很浅,顾千寻刚一动,他就睁开了眼睛。
“千寻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苏沐笙对上那双明亮的水眸,连声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千寻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困住她声音的是噩梦的后怕,还是来自现实的绝望感。
“千寻,你现在不要多想,医生说你会昏倒就是因为你太不会照顾自己了,差点就流产了……”苏沐笙半是叮咛半是关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照顾自己,为了你,也为了孩子。”
顾千寻听到最后两个字,很乖地抿唇点头,下一瞬想到刚刚过世的父亲,笑容消失了,鼻尖也泛起了酸意。
“千寻,别这样,伯父的身后事我会和你一起处理好,别担心……”看到她硬撑起的那凄凉的表情,苏沐笙感觉到心里无比酸涩,浓浓的愧疚感涌了上来,“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顾千寻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特别乖,也特别平静,小手交握抚了抚已经隆起的小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恩,还有宝宝。”
苏沐笙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地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该感谢这个孩子,还是憎恨他,或许这个孩子会是支撑千寻努力活下去坚强起来的最后动力了吧——这么想着,他覆上了那双纤细冰凉的手,犹豫了半山,才柔声说道:“千寻,我必须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你说。”顾千寻平静地看着他。
“那天,我回国前,给伯父打过一通电话,然后就上了飞机,下飞机后我直接去了你家,之后我的手机被踩碎了,但是那晚伯父就发了病,这里的医生没有办法联系到我……我想如果那天我没走,恐怕伯父不会……对不起,千寻,我那时候太担心你了……”苏沐笙说着别开了视线,他不敢迎视顾千寻那信任的目光,如果说要有人为顾伯父的死负责任,他或许也无法推脱吧?
“……可爸爸不是昨晚才病危的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看了他好久,顾千寻缓缓问了一句,苏沐笙却明显感觉到她的小手变得僵硬起来。
“我是说,如果我没有离开,或许伯父就不会……”苏沐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希儿这个角色说出口,他决定自己先开始着手调查,等有了结果再告诉千寻,一来是不想让她再受刺激,二来也是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内心对她的亏欠。
“这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怪你呢?”顾千寻太清楚苏沐笙对自己的心意了,更何况她不是没有动过心,这种事情怎么能怪罪到他头上?
“你不怪我吗?千寻,我……”苏沐笙说不下去,满脸愧疚地看着她。
顾千寻苍白的脸上露出淡笑,摇了摇头,声音轻柔极了,“当然。”
“谢谢你,谢谢你千寻……”苏沐笙有些感动,也很庆幸,“放心,伯父的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顾千寻点点头,似乎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说话。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渴了?我给你冲杯热牛奶吧?”虽然已经半夜,但苏沐笙精神很好,照顾千寻从来就让他无比精神。
“不要,不要牛奶!我不要——”顾千寻突然很激动地抬高了音量,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看来沈逸弦做的那件事真的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好,不要牛奶,不要牛奶,”苏沐笙略略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在心里暗骂了句沈逸弦这个混蛋!俯身将她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用温柔的嗓音提议道,“那我去端碗粥来,你还想吃别的吗?告诉我,我一起带回来。”
“不用了,只要粥就好。”顾千寻恢复了平静。
“那你等着,我很快回来。”苏沐笙笑了笑,转身往门外走去。
关上门后,屋里只剩下顾千寻一个,她靠在柔软的*垫上,冰凉的小手交握放在隆起的小腹上,缓缓闭上眼,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不勉强的笑容。
孩子,她现在只有孩子这样一个亲人了,她一定要为了孩子坚强起来。
三天后,顾父的葬礼在郊外空旷的墓园举行。
顾千寻没有通知国内的沈家人,因为她知道他们知道,至少沈逸弦肯定知道这个消息,毕竟这家疗养院是经他之手联系的,不可能没有人通知他,而他既然沉得住气这么久也不现身,就说明他根本不在意。
既然不在意,那还强求什么?看来他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早就被那几张单薄的检验报告摧毁得半点不剩了吧。
一身黑色及地长裙的顾千寻站在墓碑边,礼貌地对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人点头微笑,她身旁站着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苏沐笙。
郊外清凉的风拂过铺在墓碑前一大片整齐的白玫瑰,通透的黑色大理石墓碑上纹着鎏金,看得出来,这次的葬礼十分隆重,出手也不小,很符合顾老的身份。
可顾千寻并没有太多积蓄,顾老也在顾氏破产后资产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