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曾居道一行三人还是在老地方吃早饭,匆匆吃过了饭,直奔旺升钱庄。
一路上,曾居道走得飞快。他本可以骑马,但如果他骑马,杜云凉便要跑着跟上他,他担心杜云凉跑不动,只好走着。
只是杜云凉闷头快走的速度,也有点让他惊讶。毕竟他平素接触到的大家闺秀,十个里有九个是从没自己走过这么远的。
旺升钱庄所在的庆贤街,是已故的庆贤公的宅邸所在之处,这条街上银铺钱庄众多,银业行会亦在这条街上。
这条街向来行人密集,扒手也多,因为来到庆贤街上的人往往囊中不虚,不是要放钱,就是要取钱,而且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大财主,这是窃贼们不约而同的共识。
曾居道放慢了脚步,以便护好自己的钱袋。
杜云凉一路走,一路大开眼界,她从没来过这条街,也从没见过这么阔气的钱庄。
虽然她知道有钱庄这种东西,但一向生活在深闺之中,抑或穷乡僻壤,压根没有接触这些事情的机会,甚至连银票都没见过!
她深恐旁人嗤笑她没见识,也不怎么敢抬头,只敢暗暗瞄几眼。街上那一溜高广的牌匾,有“福茂昌”,有“亨利源”,有“发瑞祥”等等,一律黑底金字,楼阁高耸。但并没有像当街商户那样,挂着洋洋洒洒的招子,看起来格外沉稳大气。
她瞧见那些出入大门之人,与别条街的人也不一样。杜云凉的观察力一向很好,因此只扫过几个场景,就大致摸清了这里的高低贵贱。
一等的自然是那些乘马车,前呼后拥而来的。掌柜的要亲自从正门下来迎接,那马车里的人不拘是高官大员或是皇亲国戚,总之一定要摆足了气势,这样的人多半是钱庄里的招牌,可以拿来招揽生意的。
二等的就是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前后几个小厮和同伴,意气风发而来的。这时二掌柜或许会来迎接,在正门迎下马,用上号草料喂马,然后请进去喝茶。这些人多半也是有身份的,只是身份不那么贵重。
三等的是不够格骑马而走过来的平头百姓,大多是商人地主一类,穿着比之前两类低调,进门也只有伙计来招呼茶水,但他们却是钱庄里真正欢迎的客人。虽然前面的客人身份地位高,衣食住行无一不精,看起来派头足,但他们的钱加起来也不见得有一个不能穿绫罗绸缎的大商人多。
京城里什么人都有,这个杜云凉并不奇怪。让杜云凉觉得好奇的是,曾居道是以哪种身份来的呢?
走过行会的大门,“旺升钱庄”几个大字就在眼前。
旺升钱庄的门面高大典雅,一看便知道是不同于那些寒酸小钱庄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一般就会把钱放在这样的钱庄,也算是一种对身份的认可。
让杜云凉惊讶的是,这钱庄的牌匾格外簇新,黑底上除了“旺升钱庄”之外,还多了一块明晃晃的印章,上书“惠灵御笔”
惠灵,是此时的年号。
如果她没看错,那是当今皇上的御刻印玺!
她顿时打了个寒战。
怪不得这个钱庄看起来不是老字号,却能开在行会旁边,相当于庆贤街中心地带。
可皇上居然会给一个钱庄亲题匾额?
在她的印象里,惠灵应该是个狠辣的皇帝,他政变登基,治罪杜家,这还属于比较久远的记忆。
当她一路从岭南回到京城,走过大半山水,见识过许多当地新政之后,才发现惠灵不光狠辣,还颇有革新意识。
只是……给钱庄留下御笔,可算是前无古人的破天荒头一回。
这位皇帝未免也太有革新意识了。
但她没来得及细看,只是脑中盘旋着一堆疑问,跟着曾居道进了门内。
她也有点好奇,这有着御赐匾额却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钱庄,究竟有何特殊之处?
正堂很大,很宽敞,左右两行窗口,都用小栏杆分开内外,像是当铺的样子,但又比当铺更规整。
每个小窗口外都排了人,看上去很忙。
曾居道没有停留,直奔后院。杜云凉紧随其后。
和伙计打过招呼,他们就被领进去了。经过两道有壮汉看守着的院门,就是祝掌柜平日办公事和接待重要客人的三院。
正堂门紧闭着,门前站着两行小厮,打头的一个穿着与旁人不同,看曾居道来了,连忙迎上来道:“曾三爷!您来了!”
“王能,你家掌柜的现在有客吗?”曾居道停下脚步,一边喘着气,抹了抹额上的汗。
这一路走过来可是把他累得够呛。
王能是祝掌柜的大跟班,已经跟了祝掌柜七八年,祝掌柜一向不避开他说话的,怎么今天把他赶出来了?
王能面色没有丝毫异常,他笑着点头道:“祝小夫人在里面说话呢,三爷先去厢房洗把脸,喝口茶,缓缓神,等我们进去告诉掌柜”
原来是祝小夫人,曾居道心下了然,怪不得祝掌柜要避开王能。
祝掌柜的这点家事,已经闹到天下皆知了。他家中有一位正头夫人,还有一位气势甚劲的姨娘,在外面大家都管她们叫祝大夫人和祝小夫人,因为这两位夫人,祝掌柜整日家宅不宁,焦头烂额。
祝小夫人是来的最勤的,隔三差五就要在旺升钱庄里露个脸,生怕别人不知道祝掌柜家中嫡庶不分似的。
曾居道知道好歹,他点头道:“不麻烦,祝掌柜家事要紧,我去厢房洗把脸”
杜云凉还有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