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疏木没有回头,言喻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
他听到言喻的话,微微低下了头。
谁也没有说话,房间里很静很静。
病床上的陆衍,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地颤抖了两下,薄唇抿成了冷冽的直线,他垂放在身侧的手指蜷曲了下,又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他已经清醒了,也听到了言喻的话,却在隐忍。
这短短的一分钟,对于言喻来说,却很漫长很漫长,她的心脏快负荷不了,这样沉痛的窒息感。
好一会,才有小奶音闷闷地响起,隐约地,含了浓浓的委屈:“你希望,我是你的儿子吗?”
言喻悬了许久的心脏,终于落了地,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她的脑海中有发动机不停地轰鸣,像是螺旋桨不停地转动,她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感到了一丝一缕的寒凉。
陆疏木的话,再明显不过了。
言喻攥起了手指,她需要冷静,一根又一根颤抖着,将自己的手指收拢在了掌心里,指甲陷入了掌心的肉中,掌心一片苍白。
比掌心更苍白的是她的脸色。
她像是不敢接受这样的现实。
脑海中一片空白,心尖颤抖着,紧紧地蜷缩着,疼得仿佛被绞肉机狠狠地绞着,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都随着这个念头的确定,而慢慢地寒凉了。
如果陆疏木是她的儿子
言喻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眼眶慢慢地泛起了红,灼热感袭上了眼睛,她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口腔里弥漫着不知从何处涌来的血腥气,生锈的铁味。
她眼前浮起水雾,视线模糊成了一片。
有水珠,落在了她的手上,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在模糊的视野之中,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陆疏木的后脑勺,嗓子干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空气都是凝滞的,声音寂寥空旷。
言喻没忍住,有哽咽声溢出,断断续续,她继续无声地落泪。
床上的陆衍,脸色沉沉,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漆黑的眼底,没有什么情绪,只是眉眼间自然地就浮现出久居高位的威严,菲薄的唇畔却有些讥讽。
当初不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么?
现在却哭得这样惨,是良心亏欠了,还是想在孩子面前演戏。
陆疏木也发现了陆衍醒了。
陆疏木的眼眶已经红透了,倔强地抿着唇,鼻尖红红的,想哭又不敢哭,对上陆衍漆黑冰冷的眼睛,他握紧了小拳头,看也不看陆衍,转头,就跑到了言喻的怀抱之中。
言喻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身体是柔软的,带着让他安心的味道。
陆疏木抿着嘴唇,把头埋在了言喻的怀抱之中,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落,他很少哭,哭的时候也是冷静的,无声的,压抑的。
言喻一动都不敢动,她全身都是僵硬的,垂眸盯着陆疏木柔软的头发,眼泪“吧嗒”一下,落在陆疏木的头发上。
她慢慢地伸手,抱住了陆疏木的后脑勺。
苍白的唇,轻轻地动了动:“疏木。”
陆疏木没有回答她,小手紧紧地抱着言喻的腰,他埋头在她的胸怀里,用力得仿佛要将以往遗失的拥抱,都找了回来。
言喻嘴唇颤抖:“疏木。”
陆疏木说:“你别叫我。”
言喻的心脏一凉,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陆疏木没再说话了,双手却一点都不肯松懈,紧紧地抱着,言喻也不敢再出声了。
两人不知道抱了有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哭泣了多久。
直到陆衍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撑着床头的杆子,坐直了身体,因为疼,眉间的“川”字深深,薄唇苍白,五官凌厉,轮廓深邃又凛冽。
他漆黑的眼眸里,几乎看不到光,也看不到底。
目光是冷凝的。
言喻心里的酸水一点点往上冒出,慢慢地,形成了一片湖,腐蚀着她的心脏,吞噬着她的理智。
她眼睛都不眨,盯着陆衍的眼睛。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也有很多情绪想要发泄,但到了这个时候,她看到陆衍,居然有一点点安心,或许因为只有陆衍能回答她的问题,也只有陆衍和她是特殊的,他们有了孩子,也有过往。
陆衍即便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周身也是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拧着眉头,沉声道:“陆疏木。”
陆疏木听到了爸爸的声音,他动作停顿了下,轻轻地推开了言喻,他背过手,用力地擦着自己的眼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转过身,脸上没有泪水了,但从他的红眼眶、通红的脸颊和湿漉漉的漆黑双眸,才能看出方才的哭痕。
他抿着唇。
陆衍淡淡地道:“你是男子汉,去擦脸,哭什么?”
陆疏木眼睛透着倔强,他看了看言喻,又看了看陆衍,安静地站了一会,挣脱出了言喻的怀抱。
言喻手中一空,胸口也仿佛跟着落空了。
陆疏木还真的就听陆衍的话,跟着推门进来的特助,走出了病房,言喻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忍了回去,深呼吸。
她松开了掌心,一点都感受不到掌心的疼。
她冷静地盯着陆衍,冷静地问:“陆衍,我再问你一遍,陆疏木是不是我的孩子?!”
陆衍面无表情,神情冷淡,看着她的眼神里含着寒气,眉如冰山。
言喻咬紧了牙根,视线更冷:“陆衍,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陆衍还是一声不吭。
言喻攥紧手指,她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