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前方的钟离央脚步一顿,转头对小傲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钟离央立即后退至小傲身旁,平素脚步声音很轻,此刻踩到草叶的声响显得就自然比平时大一点。
长毛怪原先背对着他们,人类的听觉哪比兽禽,忽地一转身,便朝钟离央方向狂奔来,一脚一落震得虫物该怎么逃怎么逃,果真是个庞然大物。
钟离央小傲这才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耳上一对长角冲天,独一黑目,张着血盆大口,嘴里还吃着不知什么动物的尸体肉,獠牙中倒挂食物血肉,鲜血随着口水砸向地面,嘴边乱毛姑且称为长髭颜色比身上都白净,虽然此刻沾上猎物鲜血,两只巨大的鼻孔直冲向前,脊背的长毛尤其长,尾巴似好几节鞭,随着扬起的尘土向他们奔腾而来。
小傲睁大双眼,惊了。这是猪啊还是牛啊?!吃惊归吃惊,身手也没落下,钟离央一下令跑,便一个劲地随钟离央从左侧横向奔逃。
那怪兽盖是许久没见着活人,嘴里猎物尚未吞下,便对他们穷追不舍,四足一前一后轻轻松松撞开百年老树,不知是树干倒地之声还是那怪兽奔腾蹄声竟惹得二人脚下震了几震。
似是四蹄被路途荆棘缠绕牵绊住,那怪兽生气般地嚎了几声。“哞...哞...”低沉浑厚似从地面咆哮而出,竟是牛叫声。
那些跟大腿粗壮程度相当的荆棘哪里能困得住这巨大怪物,没几秒就直接摧毁,蹄子又向‘猎物’追去。
目下除了树木草丛无处可躲,钟离央调转方向,朝着上山去屠龙洞方向而逃,对着小傲大喊:“跟上!”
小傲落下他一大截,离怪兽距离也近,神情慌乱,钟离央定睛一看,足下被荆条缠了去,只低声害怕地喊道:“哥哥......”
钟离央倏尔拔剑,脚踏枝丛,徒现剑影,砍下小傲脚下粗荆,推了他一把,喊道:“走!”自己却转身迎战,似是算准了时机,那怪兽正刚到他面前,撞入钟离央视线的是一对巨大犄角,眼看就要撞倒他。
钟离央扬剑直插那怪兽一只眼目,怪兽瞠目圆睁,眼珠爆血,只听剑身嗡了一声,钟离央全身凭剑借力而腾起,脚尖刚至犄角,一踩,那怪兽似疯了一样向前直冲撞,口中残肉也不要了,吐在地上一滩肉泥和着血。钟离央拔剑的一刹那反身向上坡方向而去,剑尖沾血,他道:“向上走!翻上山坡!快!”
本是独眼,瞬间被钟离央戳瞎一只眼,怪兽愤怒极了,刚一反应过来,就转向再一次冲着钟离央撞去,可惜目瞎了。
钟离央哪里给他机会,闪身被往树多的地方去,任凭身后那怪兽凭着声响乱撞,撞倒一路树,若是向天阑在此,一定会道:“树祖宗,罪过罪过,也不知道这大块头头撞得痛不痛。”
怪兽被树阻碍速度放慢,钟离央很快就到小傲的身边。
小傲气息紊乱,头一回见这种怪兽,不免心惊胆颤乱了魂。不只他,钟离央也是第一次见,但沉稳多了。
钟离央一拍小傲肩膀,道:“别愣,走!”二人都没有回头,身后只有疯兽狂撞树和大好山木轰然倒塌的声音。
翻过这片山林,小傲看到眼前景象,像是脚被灌了铅,人被定了神,一动也不动,钟离央倒是显得比平常无异,淡定自若,看向眼前,眼角余光扫了小傲一眼。
前方——赫然一断层,脚下山脉与眼前山脉骤得分离,像是硬生生被什么东西割断。
断层中间出现一峡谷,深渊万丈不可度,飞禽可渡,走兽止步。二人便是立足于眼前这番景象之前,小傲动也不敢动。
身后渐渐没了声响,似是那怪兽瞎了眼找不着方向了。
“这......这是哪......”小傲呆呆地问道。
只听钟离央字句清晰缓缓道:“屠龙谷。”
屠龙谷。知道的人不多,见过的人下去过的人更甚,谷内景象更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
民间的屠龙传说七分假,书生也是书生,神剑倒也真的有把,神不神不知道,谷下也真有个山洞,是不是在里面屠的不一定,是真龙还是什么奇葩物种也无从知晓。只是一个噱头。
但这个谷,叫屠龙谷。当真屠过龙,是钟离央向天阑的师父亲口告诉他们的。
不过不是人屠,是谷下那些血衣草,那些沿着水岸生长满谷疯狂嗜血的草。
从钟离央这个位置望下去,那些水面陆地上密密麻麻长满的血衣草简直像是一条浩浩荡荡的血河,屠尽千人万兽才历成。
钟离央没有告诉小傲谷下要命的血衣草,因为眼前尚且面临一个困境——钟离央说:“我们要下去。”
小傲的惊恐溢出眼瞳,像春江潮水涨至脸庞,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颤抖。
恐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小傲的神情比之前采天梦花从崖上摔下更紧张害怕。
钟离央能够理解他的恐惧,万分理解。因为他就是从这里跌下,从地狱归来的。
“谷底有条路,可以出去。”钟离央镇定得不可思议,语气像是说吃饭睡觉的事那样平常,“必须跳下去,身体抵着崖壁,到深处山壁有黄岩,数块成片,踩在上面,身体平衡,很快就能出去。”
下面的血衣草随风飘摇,似张牙舞爪,俯瞰去,怎似花草,分明血流成河,不息翻涌。
二人背后那怪兽仍在就地打转,时不时发出沉闷的牛叫声,如果不跳,只有原路返回,不可避免地与怪兽一场硬战。还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