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老院出来,已经日晒三竿。
沈月窝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出声。
王越香的模样一直浮现在她眼前,小时候,长大些,和那些可怕的记忆重重叠叠。
不过40岁的她,看起来如同60多岁,但相较一年前却好了很多。
“若不是沈先生,怕是这位阿姨早就熬不过三天,莫特助送来的时候只剩下出气,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救活!不过呀,这位阿姨也是命大,好几次病危也是挺了过来!稍微有点意识就会念着什么……芳芳!哎!挺可怜……”
她耳边仍回响着小护士的话。
沈铭溪,又是沈铭溪。
他不仅给了她奢侈不来的生活,就连越香妈妈他都照顾到了。
可是他知不知道,这个从小把自己养到大的妈妈,还有那个试图侵犯他的爸爸,根本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并且,若不是他们,她又怎么会经历那么多磨难?
从救下她开始,沈铭溪就没问过她的一切,如果不是今天他把自己带到这里,或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就连她心底在乎的人,沈铭溪都照顾的好好的。
“沈铭溪,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沈月忍不住问。
双眼期许的望着他的侧脸,这些话她一直闷在心里,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的好来得毫无征兆。
有时候沈月甚至会迷茫,看着他发呆,想象着,如果没有他,自己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亦或许曾经的苦难都是她做的梦,她其实一直都在沈铭溪身边。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不要醒来。
可,她虽然12岁,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沈铭溪这么优秀的人,断然不会平白无故捡了她这么个身份不明的人来养。
还给了她所有人可望不可及的一切。
车子平稳的行驶,沈明溪唇角始终勾着,对于她的问题没有回答。
沈月就安静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偷偷抬眼看他。
看着他专注又沉稳,唇角微微的上扬,心情就格外的好。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喜欢,却又不敢直视。
生怕被他发现,成为一个笑话。
沈月真实的性格并不是这样,她只是小心掩藏了自己那些坚硬的刺儿。
在沈铭溪面前,她就想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守望者。
不想打扰到他,怕他厌恶。
沈铭溪这时已经将车开在一座四周围墙高立的大门口。
因为车子停在围墙边,并看不到正门处的大字,她只是透过玻璃窗看着高墙,觉得四肢有些发冷。
沈铭溪滑上车窗,阻隔了窗外那淡淡的凉意,从衣袋里掏出一块棒棒糖,笑着用他修长的五指,解开糖纸后放到月儿的手心里说:“因为,我的沈月就和这糖一样,值得我对她好!”。
“糖?”
月儿看着那剥了皮儿的糖奶白奶白,泛着圆润甜腻的光亮。
她其实并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但凡是沈铭溪给的,她都会欣然接受。
她将糖放进口中,甜润的草莓混合着牛奶味道充盈唇齿间。
这种味道,很甜,很好吃。
所以……沈铭溪是说她好吃么?
她无措又懵懂,却隐约觉得,沈铭溪的这句话一定是她一时半刻理解不了的。
就如同,他一直不让自己喊他哥哥一样。
沈铭溪待她差不多吃完了糖,才转过脸瞥了一眼高墙内的某处。
“月儿,该是向欺负过你的人讨要欠你的一切了!”
……
月儿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接待室里,一个身穿狱服的男人在狱警的押解下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一抬头,他整个人都懵住了。
原本呆滞的眸子渐渐收缩,最后痛苦的抱紧头,蹲下身体求饶道:“放了我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老实点,坐好!不准大叫!”
一旁的狱警戾声喝道。
地上的男人还在战战棘棘,抱着头不敢起来。
狱警突然叫到他的名子:“郭山”。
蓦地,他猛然站起身,吓得月儿绷紧身子,即使隔着一道玻璃屏障,仍后退一步在沈铭溪的身后。
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月儿,半晌突然笑起来:“女儿啊!女儿!”
月儿咬着唇,死死攥着沈铭溪的大手,屏着气息。
郭山,这个影响了她12年的男人,如今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头发花白,胡子拉碴,冰冷的手铐和脚链拴着他行尸走肉的身体。
她想起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想起这12年里,所有的点点滴滴。
胸口一阵阵地疼蔓延向全身。
冰冷的手心里已经潮湿一片,那只紧握的大手缓缓收拢,包裹住她纤细的指尖。
但听如树般一直矗立在她旁边的沈铭溪漠然开口:“郭山,我今天带她来是想告诉你,月儿姓沈,是我沈家的人!我要你记得,从此以后,这个世上没有郭芳,只有沈月,我沈铭溪的人是没人动得了的,也没人惦记得了的!你对她所做的,该用你的余生来偿还!至于欠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郭山呆愣愣地看着沈铭溪。
一身深黑如星穹的手工西装,衬着他卓雅不凡,不怒而威。
他微一瞥眸,伸手将月儿揽进怀里,低下头说:“月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月儿从没见过这样的沈铭溪。
也从没听过他如此郑重其事的,带有威胁性的训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