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宙混沌,顼寰执笔创太虚境,自此神出,后万物生,世尊其创世主。然遭随有命,浊物噬心噬境,顼染噬心,危天下。赤尧现,弑顼,救世于水火,遂承帝业,世尊其救世主。
--节选自《太虚史·新约·创世记》
当长生殿再次落满杏花时,深深重塑成了人形。他依旧是以前的模样,白发,紫瞳,眉眼如画,如月般皎洁。
他不再沉默,不再悲怆,不再温柔似水,也不再记得她。
久别成悲。
她离去已有千年,这别后的悲,已使日月失去了光彩。
※
他会孩童般地在雍错湖和那些未变成鹏鸟的鲲嬉戏,也会牵来一只白鹿在绿云间里横冲直撞。
他眺望这神圣的创界山,心想,多美啊,只是太冷,太孤寂。
他总爱问为何。
他问为何神帝与神尊的关系如此僵;他问为何九大神君只余六个;他问为何众神见他,都是一脸的悲悯。
无人答他,就连阿笙每次也都是搪塞。
他不懂。
不懂众神的欲言又止,不懂众神眼底深处的悲伤。
※
那一天,他在长生殿找到一个花环。白色的花瓣隐匿在翠叶里,像天地初生的宁静。他未曾见过此花,却在初见的霎那,心头涌过强烈的悲痛。
他莫名的哭了。
阿笙在他身后大喝,莫要乱碰长生殿的物什!言语带着怒气与惊惧从喉间迸发,却在深深的泪里憾迟。
深深拿着花环问他,阿笙,我为何哭啊。
阿笙盯着花环不语,许久,他偏过头,眼里流过泪。
深深这才知道,原来,神也是会哭的。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却不知道该去问谁。
他想到了神帝。于是他不顾阿笙的阻拦,跑到万顷杏林里,去找神帝要答案。
※
神帝坐在杏林中,白色的杏花从高空飘落,那景太过美丽。
他跪坐在神帝面前,问,神帝,我为何哭啊。
神帝看着那花环,沉默良久。
久的杏花花瓣落满两人的肩头。
可能,因为想念吧。神帝缓缓开口。
深深听到这个答案时,恰好也听到了杏花从枝头掉落的声音。细微的脱落声,混着神帝低沉的声音飘落入耳,好似幽兰诞生于空谷,晨光熹微,大地宁静。
深深蓦地沉默。
杏花不停地飘落,从一万五千年前到现在,从开始到最后,从天到地,从她到他。
世界寂静着,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样子。
上卷.纤尘
秦禛,字无殇,南国尊公主,居临安。出尘之相,额心赤印,冷艳贵气,人望而慕之,然不可狎也。生时天有异,众呼其天之遗孤。天资聪颖,尚幼,名天下。孩提起舞,髫年写词、奏《拟九绝赋》。琴棋书画,无一不善。熟音律,人谓其风雅。及笄,备考水木宫,十七被录。后因病而薨,人惜之,叹曰:“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得之,千年之幸。”
--摘自《庙堂江湖·秦禛传》有删改
第一章深巷明朝卖杏花(一)
雨水,二候杏花。
司旻把伞移开放眼眺望。
已近二月,雨隐江南春,原来他已离开数月之久。
霡霂兜着初春的寒气忽落了他一身。
他叹了口气,移移伞,继续前行。
若不是因为西奈山那座圣山限制了他与众神的神力,估计他早就制服那些很难寻到的噬心了。
可惜啊……
该是怪浊隐太阴险,还是怪自己不是秦暮离呢?
司旻摇摇头,他被自己刚才的想法蠢到了。
※
桃始花,仓庚鸣,鹰化为鸩,是为雨水。从这天起,雨量渐增。雨虽多,却不似梅雨那般恼人。万物生长,草长莺飞,江南又是一番好景。
烟雨朦胧,世界被环绕,如同凌晨山间升起的烟,一缕一缕地上升,然后将乔木包围,不留一丝空隙。
司旻止住步子,立在桥中央。
深蓝的眸子平静似这岿然不动的城。他想了半晌,然后伸出手去接这混着生长气息的雨。
雨往河里倒,水面不时地漾着旋儿。一团烟雾从水里升起,淡棕的光落入司旻深蓝的眸里。
“迷鹿,别来无恙。”他往后退两步,轻轻地说,声音好似凉酒入喉。
烟雾飘到他面前,倏忽间化成了一位俊美的少年。白衣,宽袍大袖,亚麻色中长卷发,树叉般的角,挂满白色的花。
“神尊大人。”迷鹿慌忙行礼,漂亮的鹿眼微微闪烁着光芒。
“已亡之身,还行礼做甚。”司旻的手指在空气中轻划一下便扶起了迷鹿。
“大人,大人……”迷鹿低头喃喃,“大人,求大人莫再赶迷鹿走了,待迷鹿陪完主人再入轮回可好?”迷鹿抬头看他,眼神坚定。
“陪她?”司旻转身,抛开手中的伞,随后,方圆十米的雨骤然停歇。“待你陪她走完一生,你已失去太多。耽搁六百年了,何苦呢?”
他的声音轻若柔软的春雨。
迷鹿紧咬着唇,眼里溢着坚毅的光:“大人,即便如此,迷鹿也愿陪主人走到最后!况且,主人的时日本就不多了……”迷鹿低头嗫嚅着。
她的时日不多了,思及此,司旻的心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的沉默让迷鹿有些害怕,胸口闷痛几下,眼中蓄起了一层潮湿的水汽,“这一世,待噬心收完,你们就要取主人的神格。如此一来,主人就会从这个世界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