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清晨带着久违的寒意,他冒死回临安的路上想着若是见着了她该如何向她解释。他觉着那封信不足以深刻向她告别,他也不管她会不会嫌他烦,就想着好好地告别一次。
他忐忑不安,这种心绪像是时隔多年。他组织了语言,想象那个场景,想象她会有何等的表情和态度。
也许很好,也许不好。
哑哑的风往他脸上扑,初冬的临安,也只是象征性地往地下落几片叶子。他敲敲书屋的门,无人应,思考许久,推门而入。
他望着空旷的屋子喊了几声她的名字,他只听得见回音。一想她可能因为刚考完太累了,他就准备离开往她寝殿去,却眼一晃,瞥见了干净的书桌上有一封信。
他有不好的预感。
他走过去,拿起,那信上只有几个字。
余怀江海,可寄浮生。
他懂了。
“大人,我们去殿下的寝殿找找吧。”阿笙从楼上下来说到。他今日着了件黄茶色的衣裳,看起来异常可爱。
秦暮离放下纸,目光放在书架上的剑上,道:“不用找了,她走了。”
阿笙没听明白,问:“走了?殿下又去巷子里逛了吗?那我们就去巷子里找她呗。”
“不,她去看她的山,看她的海去了。”说出来,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她终于离开这个笼子了。”
他庆幸她失去了一切,却还没放下自己的勇气。他该为她高兴,该为这样被囚禁多年却还是没有放弃过自由的她,高兴。
原来她未曾妥协过。
阿笙忧心道:“离开临安?那怎行?她离开临安谁保护她啊!不行诶大人!我们得去找她!”
秦暮离淡然一笑道:“会有人跟着她,伴着她的。你去转告夏幽,我去找她父皇说一声。”
“父皇?您是是想要把殿下追回来吗?”
“不,是送她去看她的,江海,还有,浮生。”
阿笙寻到夏幽时,夏幽正睡在秋千上晒太阳。如瀑的长发垂着,手臂和腿不雅地伸在外面,这样的形象让人不敢恭维,不过幸好还有个好皮相死撑着。这院子还是春的气息,墙上的蔷薇花还未凋落,常春藤铺在藤架上长势旺盛,凌霄花和常春藤一起将架子缠得透不过光来。
“夏幽大人?”阿笙控制好摆动的秋千轻轻地喊着。
轻微的鼾声响着,死猪般的睡相。
“夏幽大人孟极来啦!”阿笙这一嗓子极具威力。
某人从秋千上跌落地上,才坐起便四处张望,急切道:“哪呢哪呢?孟极在哪呢?”
阿笙撅撅嘴,坐在秋千上道:“骗你呢。”
夏幽气愤地站起猛地敲了下阿笙的头,怒道:“闲着没事儿干逗我玩儿是吧!信不信我教训你!”
阿笙吃痛地捂着头,把手伸出来,他手里有几颗精致的糖。这是他刚刚在一枝书屋里顺手拿走的。问他为何要拿走糖?因为实在太顺手了。
夏幽一见那糖,迅速拿走往嘴里塞,边塞边道:“说吧,有啥事儿。”
“殿下她走了,离开临安了。大人让我跟你说一声。”
夏幽奇怪道:“走?离开临安?我昨天还见她呢,嗯?难不成她昨天晚上跑的?”仔细想想后,夏幽一拍大腿,道:“她铁定也把深深拐走了!我要去追她!”
“诶诶!夏幽大人,你莫急莫急!”阿笙忙忙拉他劝他不要激动。
“对了,我命令你把孟极给我找回来,越快越好听见没有?”
“你找孟极是要……”
“我要带孟极跟着她一起浪!”
阿笙听不太懂,问:“什么是浪?怎么浪啊?”
“废话!怎么浪?浪来浪去啊!”
“那那……那夏幽大人……”阿笙总觉得秦大人交给自己的任务自己没有很好地完成。
“再不走我削你了啊!”
“好好好,我去找孟极。”
无殇啊无殇,虽然早知道你会离开临安,但这也太突然了。夏幽躺在云上感叹她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慢慢规划了一些事,到时候,他带着无殇,无殇带着钱,奔跑在吃的路上,那该是何等愉快!
无殇啊!我来寻你了!
曲径幽草旁有长河流过,山茶花和扶桑花沿着曲径植着,仿佛看不到尽头。曲径是由宽而低矮的阶梯构成的,长长的路,自无殇从云上下来后,就已经走了许久。河岸旁有少许人家居住,房屋建的较低,她一步一步地往下走时,只能望见那些房屋的屋顶。
她往远处望去,微隆起的丘上卧着一条黄狗,她看到后挑眉,转过身喊道:“玄靛!过来!”
远远地,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飞一般地奔了过来。那样的速度,跑到无殇身边时没能及时停下,导致它一头撞在她腿边儿。她边用柔柔的语调凶它,边俯身抱起它:“这般毛躁,早知就不带你出来了。”
玄靛往她怀里蹭,小爪子扒拉着她的头发,喉间发出的呜呜声仿佛在跟她道歉。无殇摸摸它,笑道:“你呀!再不稳重,以后撒娇也不顶用!”
她紧紧抱着它,弯腰折了枝扶桑花。她拿着那花在玄靛头上比划半晌又摇摇头,将那枝花别在了自己的发髻间。
她着了件水柿色的半臂对襟齐腰襦裙,灰樱色的半臂,襦裙上绣有精致小巧的花儿。而初次尝试的枫叶妆使她看起来宛若林中小鹿。
她梳着简单的发髻,脑后系了条若芽色的发带,配色令人舒适又给人种生人勿近的感觉。她将花别在发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