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新河村归来后,黎彦朗发现,近来频繁出现的怪梦开始锐减,一觉醒来之后,梦里的痕迹也不甚清晰。如果换作从前,这个变化会让他欣喜,只是,在知道那么许多事情之后,他对自己能做怪梦这事儿常常感到庆幸,如今,他更多感觉到的是怅惘。
一次恩爱过后,黎彦朗向云初语主动坦白了这件事。
云初语听了之后,有一瞬间的沉默,尔后,她才哑着嗓子说:“过去的都让它过去吧,你不要再自责内疚了,你是他,也不是他。”
其实,在黎彦朗心里,他还有一个纠结很久的问题不敢问出口,看着怀中娇柔如水的小妻子,黎彦朗不自觉地收紧了双臂。
“怎么了?”感受到他忽然的异样,云初语转脸问他。
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瓣,黎彦朗决定不让自己猜疑,便张口问道:“你还爱着他吗?”
这个他是谁,云初语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原来,这个人闷声吃醋这么久了啊,还真是能憋。
在他怀里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云初语要让他看到她的眼睛。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黎彦朗一窒,垂下眼帘,嘴角微抿,心里没来由的一酸。
看他这样,云初语眉眼一弯,抬手点了点那酒窝的位置,随即附上一吻,喟叹道:“阿朗,我不否认我爱过那个你,只是,那个时候,我是苦比甜多,更多的是唱独角戏。可是,这个你不一样,是你让我知道,原来两情相悦是这么的幸福,在你身边,有孩子们,我已经很久很久不会去想从前了。现在,我的世界,满心满眼都是你和孩子们。所以,以后不要再难为自己了好么?我会心疼的。”
黎彦朗忽然问:“小语,如果你不是在唱独角戏,那个我也爱上了你,只是他碍于世俗的眼光和一些可笑的骄傲而错失了机会,你还会这样想吗?”
云初语笑得很轻松,她摇摇头,很肯定地回应道:“不管什么原因,我和那个你终究是错过了,还有,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如果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我现在要的只是你和孩子,你们幸福我就开心。”
把握当下的道理,云初语如今是越来越有体会。
黎彦朗一时间没办法言语,他只能用热切的吻表达自己的欢喜。
云初语热情地安抚着黎彦朗,她知道患得患失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另一方的肯定与回应。
这天晚上,黎彦朗又做了那个诡异的梦,只是这个梦,不似从前的任何一个梦境,它好像代表着一种终结仪式。
在梦里,他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是怎样错失挚爱,又是怎样追悔莫及,以至于最后陷入疯魔,一意孤行,抱悔终生。
梦境里,前世的黎彦朗从新河村归来之后,整个人就跟丢了三魂七魄,整日浑浑噩噩,要不是有郭亮和赫然的悉心照顾,恐怕,他死在黎园也未可知。
当唐天昊等四人轮番进行劝说之后,黎彦朗好像振作了一点,开始正常工作和生活只不过,这样的日子只是短短的一个月。然后,黎彦朗将工作的事情全权交给赫然,自己开始满世界飞,寻找得道高僧,奇人异士,对于往生之事尤为着魔。为此,他还用自己的鲜血润养十二舍利,常年茹素,并倾其所有,广布善施。
直到他九十岁临终之时,一位高僧法师在他耳畔低语两句后,他才含笑辞世。去的时候,他的掌心里紧紧握着一只玉镯。
后来众人才知道,那是黎太太身份的象征,是他和前妻简心耗了多年才要回来的,如今,他要带着这东西一起走,这样,再和她相见时,他还能有东西证明自己的心意。
这一天,黎园的茉莉花瓣落了一地,清风拂来,点点雪白凌空而舞。
前世因,今生果。
你终其半生追寻的,已在另一方天地,开花结果。
是时候该各自圆满了。
法师如是说。
自此梦境之后,黎彦朗再也没有做过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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