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日,叶菀吩咐人将寝殿中的火炉全部撤去,没有了炭火的熏烤,寝殿中一下变得清爽不少,推开尘封一冬的窗子,叶菀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气,精神也变的清明起来。
文馨笑看着她说,“小姐别站在窗前太久,现在还没停药呢!等把天师给的药都吃完了,奴婢陪您到外面玩个够!”
话音刚落语彤便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叶菀接过后爽快的喝了个见底,抹抹嘴将碗放到一边,自从蓝雪衣给了她这些药后,她便把太医开的黑药汤全部停掉了,叶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信任蓝雪衣,只是心中十分笃定蓝雪衣不会害她。
秋言和霏儿翻箱倒柜的找出几套宫衣来给她瞧,今日是二月初二,宫中历来都会举行家宴,所有有过恩宠的嫔妃都会出席,很多嫔妃只有在今日才能得见圣言。
叶菀看着秋言手中的几件衣裳摇了摇头,说道,“去找些素净来吧,普通一些就好。”
秋言和霏儿相互看了一眼,将挑好的衣裳又重新放了回去,霏儿拿出一件浅绿色的窄摆裙,秋言摇了摇头,挑出一件淡紫色绣暗线花纹的大摆霓裳裙,拿给叶菀道,“容华想要穿的淡雅些,可在宫宴上也不宜太素净,不如就穿这件吧。”
叶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这些日子她对景玄的态度总是淡淡的,连底下的宫人都看出来了,可景玄却以为她只是在耍小脾气,加倍的对她更好。
文馨见她无所谓的态度,趁着其他人都各自忙去,说道,“小姐这几日对皇上也太冷淡了,宫中嫔妃众多,皇上的耐心却没有多少,小姐想要吊着皇上,但也要适可而止,在宫中女人可以依靠的只有皇上一人,没有圣宠便是寸步难行,其它的就更不用说了。”
叶菀面色凝滞,她知道文馨只是在劝她对景玄热络些,可这番话却如醍醐灌顶般警醒了她,宫中的女人都是皇帝的,且只能是皇帝一人的,终生都如困在笼中的鸟儿,即使心中向往笼外的生活,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当初决定入宫时她已将心彻底封闭,可却在不经意间重新开启,那个在冰冷的华宫中唯一给了她温暖的人,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她的心里,可叶菀清楚的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可能。
心猛地抽痛,叶菀默默闭上双眼,片刻后再睁开时已是决然之色,对忙碌的秋言和霏儿说道,“去把前些日子新作的春衣找出来,就要那件枚红色霞光锦的,还有皇上新赏的芙蓉玉饰。”
秋言和霏儿闻言后,兴高采烈的去找,文馨则欣慰的一笑,以为叶菀是听进了劝,却不知叶菀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波折。
穿戴妥当后,叶菀站在镜前,看着自己娇嫩如花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那笑容虽然娇媚,可却隐隐透着一丝落寞。
文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上前扶住叶菀说道,“宴会的时辰快到了,奴婢已经吩咐步辇在外面候着,咱们走吧。”
走在冷清的宫路上,叶菀不自觉的看向那日她等候的亭台,自天气转暖后,蓝雪衣总带着孙美人在亭台中小坐,叶菀便吩咐人在不远处的假山旁扎了一架秋千,每日都要去坐上一会儿。
虽然彼此说不上话,可偶尔抬眼相看,心中便觉暖暖的,两人像是商量好了似的,每日总要相互看上一眼才会安心。
今日蓝雪衣依旧坐在亭台中,孙美人在他对面安静的坐着,神态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
见叶菀的步辇经过,蓝雪衣不自觉的站起了身,可叶菀却只轻轻的瞟了他一眼,便看向别处,仿若只看见一个不相识的人。
蓝雪衣心中微凉,目送着叶菀的步辇消失在宫路上,默声坐了下来,孙美人自顾自的摆弄着手中的锦帕,不时嘿嘿笑出声,蓝雪衣将面前的什锦糕推了过去,孙美人捻起一块放在口中,对他灿然一笑。
叶菀望着远处的殿宇,眼中微微发胀,低下头用锦帕拭了下眼角,扬起头说道,“停下吧,我想步行走一会儿。”
走下步辇,叶菀回身望向宸佑宫,早已看不见蓝雪衣所在的亭台,面上闪过一丝黯然。
文馨不明就里,扶着她说,“小姐看着脚下,这大冷的天您怎么还想自己走?”
文馨和秋言一面一个,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前行,叶菀似是无心的问道,“方才路过亭台看见孙美人,她的神色看起来好多了,这次二月二宫宴,皇后没安排她参加吗?”
秋言笑着说,“孙美人的厉害宫里好多人都领教过,哪还敢让她到人多的地方。”
叶菀微沉下眼眸,又问道,“天师近几日好像来的特别勤,以前也是这样吗?”
“因为要医治孙美人的病,所以天师总比其他人入宫更多些,不过以前倒也没像这几日一样天天都来,容华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见秋言面有疑色,叶菀笑笑说,“没什么,只是这几日总会见到天师,觉得奇怪罢了。”
秋言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大概是孙美人的病情有变化吧,容华从前也不大爱出门,这几日迷上了荡秋千,不也是日日往出跑吗?”
叶菀不再说话,默默向前走着,可心中却远不如面上一般平静,宫中一向人多眼杂,小小的一点巧合都会被人误会,更何况她这几日如此反常,如果被人联想到蓝雪衣身上,恐怕宫中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还好蓝雪衣是天师,若是换成一般男子,她定然是逃不过此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