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长安道上寥寥无人,道边家家户户中传来了阵阵饭香味,黄莺站在屋顶随风摇摆的野草边,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
一声哨声响起,她展开翅磅,寻着声音飞过包子铺,绕过街边的面摊,又围着小贩扛得糖葫芦转了几圈,钻进了一条小巷。古兰正站在巷口,手里拿着小小的白瓷碗,里面盛着鸟食,夕阳的光洒在脸上,让黄莺看不真切。
她伸出手,柔声叫道:“小黄莺,过来!”
黄莺轻轻落在她手上,歪着头看着她。见她迟迟不给吃食,便用小嘴啄了啄她的手,对面的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将碗伸过来,除了平时的鸟食外,上面放着几颗红彤彤的小樱桃。
黄莺啄了一口,甜丝丝的,沁到了心里。她扑扇着翅膀,高兴地飞来飞去。
“行了,我知道你喜欢,下次给你多带点。”她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脸上笑出了浅浅的梨窝。
暗处,走来了一人,轻喊了声老大。
古兰回头,脸色突然变得严肃,那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便退下了。
“我们回去,小黄莺!”夕阳的余光渐渐从她身上褪去,整个人隐到了黑暗里。黄莺跟上去,几次左转右拐,进入了一间院落。院中一棵梨花树,层层叠叠的花朵正开得肆意张扬,树上挂一鸟笼,落下的花瓣若即若离地着在笼上。
古兰小心翼翼地将掌上的小鸟放进笼中,抚了抚她的头,黄莺用亮晶晶的眼睛瞧着她,蹭了蹭她的手。
“乖乖在这里呆着,等我回来。”说完放下鸟食起身进屋。
夕阳西沉,却未带走一丝暖意。微风轻拂,风中带着浓浓的梨花香,黄莺钻出虚掩的门,飞到了树顶上。月光下,倏倏几道黑影掠过,只是巷外人声鼎沸,灯火繁华,无人注意。
黄莺跟了上去,那时虽灵智未开,但与古兰日夜相处,对她的细节早已熟记于心。那前面行动极快的黑影,将头发高高束起,衣领上有一只彩色的喜鹊——夜飞鹊鹊首的标志。在夜飞鹊内,每个人职能不同,衣服上所绣的喜鹊位置便不同。那些刚进乌衣巷的新人,都是一身黑衣,需经过一系列考验表现,由鹊首决定是否有资格成为夜飞鹊。今日古兰所带的人衣服上皆无喜鹊绣样,应该是带着一群新人试炼。
他们停在了一段巷子中,巷子紧靠一间妓馆,里面喝酒劝酒声,美人嬉笑撒娇声不断传出。古兰做了跟上的手势,几人便纷纷越上三楼,从窗户处潜了进去。
屋中浓香弥漫,罗帐灯昏,透过层层随风飘摇的薄纱,可见一身姿曼妙的女子坐于镜前梳妆打扮。桌上两只烛火轻轻摇曳,衬得她诡异十分。
“既然来了,就出来吧!”女子声音慵懒,缓缓起身,吹了一口气,屋中的灯火骤亮。
古兰独自一人走出来,对眼前的女子鞠了个躬。
“前辈,夜飞鹊接到消息,此处有人无故死亡,便来此查看。”
“呵呵,你既然来我这里了,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那就请前辈随我们走吧!”
女子不语,一步一摇,笑着朝古兰走去,身上环玉叮当,清脆悦耳,纱幔荡起,映入眼前的却是个清丽的少女,一袭白裙,与周围艳丽庸俗的装饰格格不入。
“我记得当年创国者来的时候,我就住在这里。你们,不过是后来各方妥协的工具,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女子轻蔑笑道,眼中尽是不屑。
“秋岁国纳众生,夜飞鹊身在其中,只是为了维持秩序,不管人妖鬼怪,皆一视同仁。即使狐族为原住民,也必须遵守当年先人们定下的规矩。”
“无聊!”女子轻哼一声,长袖一挥,妖风大起,将一个躲在暗处的黑衣人掀翻了出去。黄莺站在屋檐上,只听嘶嘶拉拉后的一声落地声,妓馆前面装饰所用的红灯笼被扯地七零八散,黄莺向下望,一眼认出了在楼下痛得死去活来来回打滚的小白,这只刚进乌衣巷不久的狗妖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花式追赶黄莺,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古兰把她从这只臭狗的嘴里捞出来。
再看屋内,噼里啪啦打得不可开交了,小辈们拿的捆妖绳被现了原形的狐娘子咬断,散了一地。几个不怕死接着冲上去,只是未近身,便被一把掀飞。古兰站在一边,手拿一支毛笔,在纸上记着什么,久久未出手。
“不知天高地厚!”狐娘子朝古兰冲过去。她一踮脚,成功避开,翻身到背后,用毛笔在狐娘子毛茸茸的背上写了个囚字,字化成墨,黑墨成丝成线,绕住了狐娘子,使她动弹不得。
“都让开!”不知何时从地上起来的小白翻过了露台,将手里拎得一桶东西尽数泼到了狐妖身上,酸爽的味道在屋里蔓延开来。
狐娘子恢复了人形,看到满身花花绿绿的呕吐物,一声不可遏制的尖叫声从楼中传了出去,附近突然安静,紧接着是脚步涌上三楼的声音。
古兰咳了一声:“谁要是能把她带回去,我会优先考虑他进乌衣巷的资格。”
……
……
无人行动。
“嗯,好吧,我们明天再来处理吧!”古兰尴尬地笑了笑,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嗖嗖几声,众人隐退在黑夜中。
将近乌衣巷时,一人挡在了前面。“可以收尾了吗?”暮谷走到月光底下,眼眸中仿佛藏着千年化不开的冰雪,冷厉极了。
“可以了,她朝着高坡的方向逃走了,应该是回老巢了,你再派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