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你身子不舒服吗?”燕丹见着焱妃眉目间有些倦淡,急忙起身去搂扶住她,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焱妃微微一笑,低声道:“无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艳阳高悬,光洋洋洒洒铺在她姣好的面容上,笑容更加温柔。
焱妃将目光移向秦沚,说道:“如今她身上同兰根的联系被彻底切断,这些日子东皇定会让人前来查探,你须得小心,莫要暴露,不然恐生枝节。”
秦沚颔首,起身对着焱妃行过一礼,认真道:“多谢,今日之恩,倘若他日有机会,定会相报。”
焱妃臻首轻点,秦沚便不再在此处停留,识趣地拉着楚香兰离开了太子府。
他并未拉着楚香兰回客栈,而是在蓟城中继续闲逛,穿过来往人潮,走过几处喧嚣,两人绕进了一处僻静的巷子,秦沚才开口道:“感觉有什么变化吗?”
楚香兰有些艰难回道:“没什么变化。”
秦沚闻言停下来转过身子瞧着她,目光滞留好一会儿才移开继续往前走,楚香兰便继续跟着他。
很无趣很闲适的一个过程。
路过青楼,不去;路过赌坊,不去;路过茶馆,不去。
两人不言不语,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走过了半个蓟城。
后来走出了天边的红霞一片。
焱妃让燕丹帮他们清理了来到燕国的麻烦,所以秦沚紧绷许久的心忽然松懈了几分,想带楚香兰看看人间的美丽光景,可他也不知人间到底有什么光景算是美丽。
她从仙山来,名利权势与她无关,然而除去这些,人间还剩下什么?
“你要去哪儿?”楚香兰忽然问道。
秦沚沉默了一会儿,步伐未停下,回道:“不知道,回客栈吧。”
于是他便看了看路,从小巷子穿出,绕到另一条街上去。
街上的人已经不多了,偶有路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似乎担心天黑后看不清脚下,想要立马回到家中。
楚香兰又跟她走了许久,后来暮色降临,她在秦沚身后讪讪问道:“我走累了,你能背我回去吗?”
秦沚没有停下脚步,淡淡说道:“不背。”
楚香兰一噘嘴,往前小跑两步,两手朝他肩上一搭,而后整个人扑在他后背上,yù_tuǐ夹在腰间。
秦沚轻轻绕过手,撑住她的大腿,往上抬了抬。
“不是不背吗?”她吃吃笑道。
秦沚一言不发,继续朝前不徐不疾地走着。
楚香兰稍微沉默了一下,柔声道:“你舍不得我,还让我走?”
秦沚笑笑。
“你变聪明了……那里是你的家。”
楚香兰趴在他背上不言,过了会儿忽然轻轻说道:“我昨晚做了梦,梦到我们拿走了我的根,我回了蓬莱。”
秦沚应道:“这不挺好?”
她摇摇头,紧紧抓住秦沚的衣服,认真说道:“不好。”
“……那之后过了很多年你来找我,但你找不到我,我不能说话,不能动,你就在我跟前,然后我看着你走远了,再也没回来。”
秦沚闻言停了下脚步。
他的确有想过等自己有一天走到庄周那样地步的时候去蓬莱找楚香兰。
但他没有想过这种情况。
“所以我不想走,不能你觉得好就是好……无论人间好与坏,你都得把我带上,当初你与我说跟你走,于是我违背了楚香兰的誓言,那让我很痛苦……我不只是花,也有人的一部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要对楚香兰负责。”楚香兰喃喃碎碎说了很多,声音里有些委屈。
秦沚待在原地很久,然后重新背着她朝街道尽头的黑夜走去,步伐还是一如方才不快不慢。
晚风没了白日的炎热,扑打在脸庞几分清爽。
“你越来越像个孩子了。”秦沚笑道。
“随你吧……拿到兰根后,走与不走,你自己决定。”
楚香兰闻言眼睛弯成月亮,玉臂轻轻搂住秦沚的脖颈,二人身影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
……
深夜,太子府。
一处阴暗的园林中,无烛火,满天星光,明月挂在银河中,洁白瑰丽。
燕丹一身黑色的衣服在夜色的遮掩下愈发不可见,他面前站着一位面容略微粗犷的男人,眼中平静。
他并未对燕丹行礼,反而离得很近,悄声问道:“太子殿下有何要事尽管吩咐,荆轲定不辱命。”
燕丹点点头,亦悄声回道:“你明日暗中去走访一趟秦国,把高渐离几天前谱的那曲子带给旷修,如今旷修自赵国出游,在秦地徘徊已久,你要找到他并不难,我会暗中派人相助。”
“琴谱里有重要的信,旷修能够看懂,你千万莫要将信纸弄丢,此事干系甚大,你须得格外小心。”
荆轲微微低头,对着燕丹行过大礼,双手接过曲谱,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
……
屈来客栈,秦沚坐在椅子上望着桌间烛火发神,眼中明灭不定,楚香兰躺在被窝里看着他这般许久,开口柔声问道:“你有心事?”
秦沚回头,对上楚香兰关切的目光,缓缓回道:“在想韩国的事情。”
“秦国兵临韩城的消息已经传开,其他国家无人去支援韩国,他们最多还能撑上十天半月,如果韩非不能说服韩王和太子,那么他就只能带着手上的力量隐匿于江湖。”
“这是个新的开始,但同时也是对他手上力量的严峻考验。”
“离开了朝堂的雄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