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芷阳一手拉着祖小余,一手牵着马,朝那点灯光走去。
祖小余心头惴惴不安:“这荒郊野岭的,该不会是鬼火吧。”
沐芷阳倒丝毫不怕,大步流星的,祖小余差点跟不上。
等走得近了,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可以辨认出一间竹屋的轮廓。竹屋看起来与寻常人家一般大小,灯光正从竹屋的一扇窗里照射而出。耳畔还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想来有条小溪自竹屋周围流过,可见此间主人清幽雅致。
竹屋的主人似乎听见了祖小余二人的脚步声,“咦”了一声,又燃起了两盏灯,周围登时敞亮了起来。
祖小余看见竹屋外围着一圈竹篱笆,一扇竹门正虚掩着,许是此处人迹罕至,主人也无需防范盗贼。篱笆之外,又种了一圈柳树,柳条垂地,长势旺盛。
沐芷阳高声道:“深夜打扰,多有冒犯,还望主人家恕罪。”她听竹屋内毫无动静,又提高了嗓门:“我们两人在这山中迷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望主人家能让我们借宿一宿。”
祖小余却直接推开了门。
沐芷阳瞪了他一眼,责备道:“老祖,你怎么这么没礼貌?”
祖小余摸了摸后脑勺,嘿嘿笑道:“你看他连门都没关,不就是欢迎别人作客的意思?”
沐芷阳还未答话,竹屋内传出了一个阴柔尖细的声音:“两位请进吧,把马栓在院子里就行。”
祖小余挑着眉毛,得意地道:“你看,我就说吧。”
沐芷阳无奈地摇摇头,进了院子,栓好马匹。二人进到屋内,只见房屋正中挂着一幅人物画像,一名白衣男子正在舞剑,四周枫林尽染。画像两旁挂着一幅中堂,上书“情丝斩断红烛夜,皮囊苟活绿柳间”。
沐芷阳见那副人物画像,依稀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又读到那副中堂,顿觉此间主人一定有什么伤心事,才来隐居于此。
祖小余虽然认得一些字,却看不懂这文绉绉的词句,连忙问沐芷阳写的什么意思,沐芷阳一说,他立马点点头,心想果然和评书里说的一模一样,大凡隐者,多有伤心事。
竹屋左侧放着一张竹床,床上端坐着一位闭目养神的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白如玉,眉清目秀,胡子刮得一干二净,若非喉结耸动,祖小余几乎以为他是个女的。他虽然身着布衣,头发披散,未加修饰,却大有出尘之意,隐居之前,恐怕是个名头不小的人物。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澈如水。
沐芷阳心想:“好一个俊美的男子。”
男子指着二人身后,道:“那间屋子里还有张床,两位不嫌弃的话,就在那里将就一晚吧。”
沐芷阳抱拳道:“多谢主人家,如此就叨扰了。”便拉着祖小余进了后面的房间,祖小余忍不住向后一瞥,见那男子望了沐芷阳一眼,又缓缓闭上了眼睛,心里隐约觉得那男子有点邪门,却又说不出邪门在哪。
沐芷阳一进屋,就把自己摔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字,用力伸了个懒腰,道:“今天可累死我了。”
祖小余也瘫坐在地上,道:“他奶奶的,我也快累死了,最近真是倒霉透了。”
沐芷阳霍地坐起身,道:“我正想问你呢,最近遭遇了些什么?怎么会出现在那客栈里?”
祖小余便把自己救卓春风、太白楼被灭门、聂聪托付自己送圣水坛子、被过八门装在麻袋里、打败雁荡八怪、救了如尘一命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沐芷阳听得一身冷汗,道:“没想到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不会武功,能渡过这么多次劫难,真真是佛祖保佑了。此处已离风波里不远,你将那坛子送到之后,就去找个酒楼继续当厨子,可别再摊上这些江湖事了。”
祖小余摊了摊手,道:“我也不想惹这些事,都是事情先找上我的。对了,你平时不都在山上练功吗,怎么有空下山?”
沐芷阳道:“我师父说我武艺已有小成,不该总是待在山上,应该下山走走,长点见识。”她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三年前的春节,我回村听六婆说你已离开村子到杭州当厨子去了,我便一直念着去杭州看一看你,这回借着下山之机,正想去杭州找你,谁知半路上就遇上了你。”
祖小余笑道:“若非你来得及时,我的脑袋这会儿可能就搬家了。”
沐芷阳嗔道:“你从小到大就不让人省心,明明是要命的事,却说得这么轻巧。”
沐芷阳自小就爱护祖小余这个弟弟,有什么人敢欺负他,她总是第一个替他出头,久而久之,也最得祖小余的敬重。祖小余自来就玩世不恭,谁都不放在眼里,唯独沐芷阳说他的时候他不敢还嘴,每次都老老实实听着。
这会儿祖小余听着沐芷阳数落他,头低低的,不敢说话。
沐芷阳道:“左右没什么事,我便陪你去一趟风波里吧。”她担心祖小余这一路又遇到什么危险,自己跟着,也好保护他。
祖小余乐得蹦起来,拍手道:“好呀,芷阳姐跟着我,我可以每天做叫花鸡给你吃。”
沐芷阳笑道:“难得你还记得我最爱吃叫花鸡,好,明天姐姐便尝尝你的手艺。”
祖小余拍了拍胸脯,连声说“没问题”。
二人数年未见,想说的话多到数不清,你一言我一语,一丝睡意也无,索性秉烛夜谈,漫漫长夜,仿佛稍纵即逝,转眼天就亮了。
沐芷阳正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