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夜澈来了。
甫一进来,茶也未喝一口,就皱着好看的眉头说:“若雪,怎么回事,师兄听说你被人冤枉了?”
昨日,夜澈原本也在庄府吃酒席,但凑巧碰到一位京城来的朋友,那位朋友正好有急事找他,于是跟卫离打了一声招呼,便和那位朋友出城办事去了,直到现在才回庄。倘若他在场,知道有人敢这么冤枉若雪,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若雪不紧不慢地将墨玉笔搁在砚台上,微蹙着眉心道:“是陈家大小姐,她污蔑我把她推下井了,后来搞清楚是个误会,她们请庄老夫人出面做合适佬,已经向我道过歉了。”
“道个歉就行了吗?陈家大小姐,谁啊?”夜澈面沉如水,语气非常不好,一双幽深的星眸黑沉沉的,闪着莫名的光芒。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淡青色锦袍,华贵的裘服早已解下来了,尽管风尘仆仆,可依旧无损他俊美冷傲的面容,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势无形中散发出来,令人不敢直视。
彩苹呈上热茶,哭丧着脸,小心翼翼地道:“陈大小姐是陈知府的女儿。”这次,她有幸陪着小姐去庄府,谁知在庄府里碰到一个儿时的小姐妹,高兴之余,只顾与小姐妹叙旧,不但把小姐跟丢了,还让小姐碰到了那种晦气事……她心里忐忑极了,不知道少庄主会如何处置自己。
“陈知府?”夜澈端着牧童横笛的青花茶盅,沉下眼睑,淡淡地道:“一个四品官而已,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来惹卫家,想必这官也做到头了。”
说完这句,他目光微凝,便没再多说什么,先将茶盅搁在桌子上,让俞妈妈送了一个用红色锦布包裹着的大盒子进来,对若雪招招手:“师兄见这个东西有趣,给你买的,看你喜不喜欢。”
俞妈妈笑着解开锦布,打开那个紫褐色的大木匣,里面装着一个鎏金的貔貅储钱罐。
“谢谢师兄。”这种储钱罐可以放碎银,也可以放金元宝和金银锞子一类。若雪端详着那胖胖的貔貅,好笑地道:“师兄,这个会不会太大了点,得装多少才会满啊?”
夜澈莞尔一笑,解下自己墨绿色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把金豆子,递给她:“放进去,给它垫垫肚子,马上要过年了,到时你会收很多红包,金银锞子不消说的,一定少不了,这肥貔貅正好派上用场。”
若雪摆摆手:“师兄,这金豆子你留着,我这里有。”家里就属她最小,零花钱本来就多,她又不怎么出庄,没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
夜澈自顾自的把金豆子一颗一颗投进貔貅肚子:“找不到琉璃做的,你暂时先用着这个,师兄在京城有一个琉璃储钱罐,可以看到它肚子里的金元宝,下次给你带来。”
“小姐……”突然,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一看夜澈也在,那到嘴边的话就收回去了,慌忙低下头:“夜公子……”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俞妈妈正要斥责这小丫鬟不懂规矩,夜澈已微拧着眉头,轻声询问。
小丫鬟留着头,八九岁的模样,神情很慌乱,若雪见过她一两次,知道是新来的,便温声道:“别害怕,发生什么事了?”
小丫鬟咬了咬嘴唇,壮着胆子道:“小姐,是碧纹姐姐差我来的,说是夫人正大发雷霆,要轰走陈知府,偏巧少庄主和夜公子都不在,碧纹姐姐让我……奴婢来禀报小姐。”她年纪虽小,口齿倒伶俐,说完还看了夜澈一眼,似乎奇怪他怎么在。
若雪让俞妈妈打赏了小丫鬟,脸色凝重地对夜澈道:“师兄,我们去看看吧。”
风三娘为人俏皮爽利,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夜澈也想知道陈知府为何惹毛了她,遂点点头,带着若雪走了出去。
……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气氛一点都不融洽,宾主脸色都不好看。
风三娘稳稳坐在锦椅中,斜眼看着陈大人和陈夫人,冷冷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们既然不是诚心实意来道歉的,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卫家大门朝南,你们自便吧!”
“嗳!卫夫人,你听本官把话说完。”
陈大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微胖,面有青须,穿着一件褐色的锦袍,许是因为当官,甚少被人这么不留情面的下过逐客令,白皙的脸上有着赧然之色:“本官和拙荆正是为昨天一事来向卫夫人道歉的,但道歉和本官提的事情并不相冲突,夫人怎能混为一谈呢?”
“陈大人,这的确是两码事,所以本夫人才奇怪,你们今天究竟是来道歉的,还是为离儿做媒来的?”
陈夫人脸上搽着厚厚的脂粉,头上戴着明晃晃的首饰,打扮的极为光鲜,但双眼浮肿,神情哀怨无比,如果仔细看,右脸还是肿的。
从来卫家后,便一直不怎么吭声,此时勉强笑道:“卫夫人,你何必这么较真呢,杀人不过地点头,我们已经道过歉了。再说,替少庄主说亲,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别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哈!我咄咄怪逼人?”风三娘冷笑一声,“请问,你们来道歉,是向谁道歉?难道向我吗,你们冤枉的是我啊?”将手中的茶盅往桌上重重一顿:“我看你们今天来,主要是来说亲,顺便道歉吧!这样本末倒置,还敢振振有词,真是岂有此理!”
陈知府两口子的脸色都很难看,若雪不过是卫家的一个养女,难道还要他们跟她赔不是不成?尤其是陈知府,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