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的青州军在全部进入沭阳之后,稍事休整,并没有来接替已经很单薄的淮扬军防区,反倒是利用漕运和运盐河的水系南下。南下至淮河之后,则是沿着淮河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了洪泽湖畔的周家桥镇。
闯营在河南停驻那么长时间,尽管官兵是琢磨着得过且过,要确保万无一失,可在霍丘,颍上的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终于是坐不住了。
在五月中旬末,艾能奇、冯双礼率领四万大军尝试着要夺回正阳镇。在这种水网密布的地形中。四万人的出现还真是声势惊人。
看着张献忠地士兵漫山遍野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有的乘着小船舢板。还有的直接的徒步从陆路各处冲过来。
艾能奇和冯双礼都是跟着张献忠东奔西走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也算是军将武官中的骨干,知道了左金王刘希尧的战例之后,却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击退对方地法子,本来这凤阳府南部水网密布,地形很是局促。
真正地短兵相接时候,并不能展开太多的部队,比部队素质,就算是张献忠所率领地最强的部队——内营,比较下来也未必有这突然出现的淮扬军强悍,如果选择一点攻击,根本无法打破。
倒不如是十面合围,尽可能的多点出击,毕竟这支官兵才一万人,靠着人多势众,只要是能突入这正阳镇之中,这个不大的镇子肯定会全盘的崩溃。
正阳镇之中拆毁了几家的屋子之后,搭起来两个瞭望楼,正好是能看见外面声势惊人的流民大军。
作为统帅的陈六站在瞭望楼上,搭着一只手四下张望,看见这声势,只是啧啧了两声,却没有什么惊讶惧怕的神色。
艾能奇稍微靠近了些,就看见了修建好像是一般的正阳镇工事,到底是打了多年的,虽说也就是三十出头,也可以乘坐老将了,下意识的抽了一口冷气,心想着这怎么打,自己看这面几乎是没破绽。
不多时,冯双礼带着亲卫从另一边靠近了过来,艾能奇转头看看自己的同僚,冯双礼看见他脸上为难的神色,立刻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压低了声音,却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值一文,由他死去!”
这是张献忠私下里和孙可望、李定国还有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一些亲信大将说的话,说是我有你们,还有你们所带的骨干兵马,不管是到那里,都可以东山再起,至于这些聚拢起来的流民,一文钱也不值得,使用的时候不必可惜,尽管让他们送死就是。
张献忠自陕西起兵以来,面对大明官军始终是占不了大便宜,几次胜仗不是和罗汝才在一起,就是和李自成在一起。
而自己独行的时候,却鲜见什么光彩之处,只不过这天下实在是乱的不像样子,八大王张献忠这等响当当的名号,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有流民望风景从,轻易就可以聚集起一只大军。
总有大军,却没有什么亮点,显然就是和张献忠这“不值一文”的态度有关,但这种保持骨干,不顾流民死伤的做法,也的确是锻炼出来了一批将领,孙可望、李定国和今日这两位都是渐渐的成长起来。
这样试探性的进攻,八大王张献忠可舍不得用骨干部队来拼,今日这四万浩浩荡荡,却大多是最近新聚集起来的流民,完全是当做炮灰来试探。
革左五营此时名义上虽然是听张献忠的号令,不过双方还是分的比较清楚,左金王刘希尧已经是吃了一个亏,该轮到张献忠的部队了。
冯双礼说的肆无忌惮,周围簇拥着他的亲卫们都是脸色不变,全然不感觉到奇怪,他们也是出身于那些不值一文的流民,但他们在血腥的战斗中存活了下来,现在他们变得值钱,自然和那些炮灰不同。
既然调子定下,艾能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是下令攻击,不管是八大王张献忠的部队,还是革左五营,甚至在河南的百万流民也是如此,大家都有个历次战斗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对官兵的战斗力不屑一顾。
即便这些流民都是新兵,手中甚至没有像样的兵器,可还是信心满满的冲了上去,不是因为狂热,就是因为觉得对方不堪一击。
一支稍微小胜就缩在这个小镇子的军队,并不值得如何重视。
流民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时候,先开火的是六门三磅炮,人群是如此的密集,所以炮弹飞过之处,就是一条血路。
四门十二磅炮在三磅炮后面三十步左右的地方,这四门炮轰鸣的时候,如潮如海的冲锋人群顿时是安静了一下。
十二磅炮的沉重炮弹,直接是在人群中趟开了几条血河,这就好像是当头一棒,信心满满,士气高涨的流民部队的攻势立刻是缓慢了下来。
但火炮能攻击的不过是几条线而已,还是有更多的流民冲到了矮墙和壕沟面前,然后,从矮墙的射击孔中弹出的火铳,开始轰鸣。
整个正阳镇的四周,瞬时间都是被硝烟迷漫……
六月初,天下人终于是确定了李、罗联军的动向,的确是向北过新郑县朝着郑州而去,李、罗联军的一个月不动,吸引了天下人一个月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