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裴珩不自觉地摸了摸眼角,难道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明显吗?
谢姝苏神色平静,眼波微流,道:“阿珩,你真的开心吗?你有一个知心朋友吗?有一个人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财势接近你吗?你府中姬妾众多,真正爱你的又有几个?”
“我……”裴珩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措,他不知道。
他从前压迫别人,现在的朋友也只不过是酒肉朋友。
谢姝苏看着他,落在她脸上的霞光如同给她渡了一层金箔,美丽不似凡人。
“你没有朋友,你只有钱,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的就是裴老爷与裴夫人,除去他们呢?”
裴珩一瞬间心中闪过无数人的名字,可是根本一无所获。
谢姝苏笑了笑,道:“只有今日这些难民,你救了他们的命,你是他们的大恩人大救星,你的名字会一直记在他们心中。”
裴珩抬起眼斜睨了她一眼,笑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做个好人?”
“是啊。”谢姝苏笑得眯起了眼睛,“你不觉得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好吗?”
裴珩愣了片刻,想起方才那些有米粥可喝便面露幸福的难民,想起他们看着自己那种感激的眼光,感觉似乎还不错。
他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或许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谢姝苏的脸上扬起一道干净明澈的笑容,道:“善事不是为了讨我欢心而做,而是你裴珩心系百姓才对。”
“好了好了,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在朝廷没有分发下赈济粮时,我都会来施粥。”裴珩无奈道,他看了看夕阳已经落下,便站了起身子,“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好。”谢姝苏站起身子,随意拂去身上的灰尘,跟着裴珩回到了马车之上,回到了谢府。
第二日,裴珩早早便来了,谢姝苏也早早候在了府门口,与他一同去了城外。
只是今日不知为何,遥遥便听到了哭泣声与责骂声。
谢姝苏掀开帘子,却见一排官兵正在驱赶这群难民。
她眸光微微一闪,命令马夫加快了速度,朝官兵所在的地方赶去问清楚。
而那一厢,官兵们见难民驱逐不走,便怒声骂道:“建康也是你们这等肮脏贱民可以来的地方吗?还是回去苏北吧,不要逼我们动手!”
其中一个看起来文弱清秀的年轻男子站起身,慷慨激昂道:“如今苏北洪灾,我们房子与田地都被淹了,回去不是等死吗?都说建康是天子脚下,为何天子不庇佑我们这些大祁子民?”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也道:“是啊!我们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只敢呆在建康十里之外,不敢踏足建康,而昨日裴公子说陛下已经拨下了赈济粮,为何你们还要驱逐我们?”
为首的官兵一鞭子抽了过来,将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与年轻男子打得头破血流,他拔出刀,冷冷地指着这些人,道:“如今建康城外除了你们以外有数以及万的灾民,而路上还有更多的灾民,到时候你们都围在建康,建康国库的赈济粮哪里够你们用?世族长老们已经商议好了,你们现在都要离开建康!”
有个怀抱孩子的蓬头垢面妇人上前扑至年轻男子的身上,嘤嘤哭泣道:“官爷,就是在其他城池得不到救济我们走投无路才来到天子脚下的,为何你们还要逼我们走上绝路!”
她话音刚落,怀中孩子似乎察觉到了此时阴郁的气氛,随着母亲与满头鲜血的父亲嚎啕大哭起来。
她们的悲伤感染了其他的难民,哭声直震天地!
官兵脸上浮现一丝不耐,他上前一把夺过妇人怀中的婴儿,头朝下往下狠狠掷去!
血溅当场!
年轻的妇人哀嚎一声,整个人都昏迷了过去。
“若是你们谁还不走,下场就是这样!”官兵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众人,手中的刀寒光凛凛,映在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退却之意,反而升腾了怒火,头染鲜血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恨声道:“狗官!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世族躲在城中享乐,一掷千金,而我们这些贱民就活该去死!我们为何还要忍!大家跟他们拼了!”
所有人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们只不过想要活下去!
有碗能够饱腹的米粥馒头即可!
在求生之下,他们站了起来,拿起手中可以抵抗的东西朝这些官兵步步紧逼。
“你们这群贱民是要造反吗?”官兵的脸上闪过一丝怯意,他们也是受了世族长老们的命令才来驱赶难民。
因为听说苏北逃荒的难民有十几万,若是都聚集在建康城外,国库中的赈济粮必定不够救济他们。
到时候皇帝必定要他们这些世族大出血,所以世族长老们才下令赶走这些难民,只留下一部分给皇帝做做样子就行——
可是,长老们可没有让他们闹出难民造反的事情!
若是事态恶化,他们这群官兵都会受到牵连。
“我们本只是想要果腹而已,你们城中这些贵族们斗富何其嚣张!美妾舞姬、奇珍异宝、挥金如土!可是对我们却要赶尽杀绝!”
年轻男子的双眼一片血红,他的孩子被杀,妻子昏迷,他虽是一介文人,但是也已经忍无可忍!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焦急的女声从不远处响起:“大家不可动手!若是你们动手了就落得造反的名头性命不保!”
原本剑拔弩张的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