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程默了默,郑重开口,“外祖父,不管青程日后如何,外祖父于青程的大恩,青程终生铭记于心”。
支老国公微微加大力道,扶着他站了起来,脸上也带上了感慨之色,如果有可能,他也是宁愿叶青程永远只是叶守义的义子,阿殊的义兄。
“坐吧”。
叶青程默了默,转身落座,支老国公叹道,“既然长孙殿下甫一进府,便来寻老臣,而不是去寻臣之老妻、儿媳,就该当明白,老臣会做此选择的原因”。
他自然可以用叶守义先悔的婚,叶青殊已经另许了他人之类的借口搪塞叶青程,但凭叶青程的聪敏,定然能一眼识破,反倒伤了祖孙感情,倒不如实话实说。
当日因着舒氏的话,他在老妻面前让了步,却是瞧出了舒氏的言不由衷,而他自己心中也早已下定了主意,绝不可能因着妇人短见,就将整个支国公府置于危险之中。
果然不几天,舒氏便来寻他说,夏辅有意与支国公府结亲,不论是余杭夏氏的门风,夏辅的为人,抑或是夏惜晴本身的品性相貌,他都十分满意,便顺理成章的应下了。
哪怕就是叶家犯了抄家灭族的罪,他也定会保住阿殊,迎娶入门,可偏偏涉及到了皇储之争。
支国公府能百余年不衰,靠的是忠、是直、是纯,若是一旦违反祖训,与皇家,甚至皇储之争扯上关系,他支国公府又如何不偏不倚,独善自身?
华国公府子孙繁盛、男儿手握重兵,女子入主中宫,盛极一时,换来的又是什么?
血脉几近断绝不说,好不容易保下的一线血脉竟差点被逼得要迎娶牌位为妻!为了逃婚,到现在都不敢回京!
他支国公府为臣,已至极致,再往上一步都有功高震主之嫌,再往前一点,更是万丈深渊,若真的卷入立储之争,最好的结局也就是一路扶持着叶青程登上大宝。
之后呢?
那一份从龙之功,叶青程要怎么赏赐?
是娶支国公府女儿为后,还是裂土封王?
那份荣耀,他支国公府不需要,也要不起!
支国公在想什么,叶青程自也是心中了然,默了默,哑声开口,“人人都道阿殊睚眦必报,其实,青程也算不上大肚能容的”。
你今日因我之故,放弃阿殊,难道就不怕我他日挟私报复?
你支国公府照样无法安享荣华!
支老国公起身朝皇宫方向长揖,“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支国公府为人臣子,甘愿领受”。
他这是在说,自己现在还不够格,等他当真有那个命做了皇帝再来威胁他支国公府不迟!
支老国公扫了一眼噎的面色白的叶青程,眼中极快的闪过怜爱之意,到底还是孩子,也不想想,就算他真的睚眦必报到要因这份仇报复支国公府,这份仇却是因着阿殊而起,那他又如何会对阿殊的外家下手?
而且,整件事都是他这个老头子做主,华哥儿丝毫不知情,到得那一天,他这个老头子早已作了古。
支国公府是华哥儿当家,单只凭阿殊与华哥儿的感情,他看在阿殊的面上,也绝不会因着阿殊多年前的婚约对支国公府下手!
更何况,只怕到时候,他说不定还会感谢今天他的悔婚弃信——
“你外祖母与母亲身体不好,她们尚不知情——”
所以暂时就不要和她们说了。
叶青程讥讽一笑,“就算青程不说,外祖父又能瞒她们到几时,总不至于外祖父想用顶小轿子悄悄的将堂堂辅千金抬进府吧?”
支老国公没有在意叶青程的语带尖刺,包容一笑,“到得明天,木已成舟,她们怒气过后,自然就会慢慢接受”。
叶青程默了默,“外祖父将什么都算的清楚明白,青程人微力薄,无法相抗,只想问一句,外祖父真的不怕阿殊和表哥记恨外祖父,从此祖孙生嫌?”
支老国公脸颊微微抽了一下,叶青程缓缓扯出一个笑来,“外祖父也是清楚阿殊的性子的,经此一回,阿殊日后见了外祖父,怕是都只会站的远远的,恭恭敬敬叫上一声外祖父,终生都不会再缠着外祖父下棋了”。
支老国公闭了闭眼,掩去眼中情绪,颓然摆手,“去给你外祖母和母亲请安罢”。
叶青程恭敬行了一礼,慢慢退了出去,他并没有依言去见支老夫人和支氏,反倒快步往府外走去。
两府结亲牵扯甚多,既然拿定主意的是支老国公,他再找支老夫人和支氏已经于事无补,支其华更是鞭长莫及。
为今之计,只有去夏府寻夏辅,夏辅极为疼爱夏惜晴,又是嫁女,本来就顾虑重重。
他只要稍稍提一提支其华有个青梅竹马、疼爱有加又自小便定有婚约的表妹,那位疼爱女儿的辅大人定会心生悔意。
他再稍加言辞,借自己的身世做一番文章,夏辅一向是个精明圆滑的,就算不悔婚,也定会提出将纳采礼推迟。
一推迟,就会有转机,他再派人去神农山接回支其华,支其华回来了,自然不会再任人宰割自己的亲事。
退一步说,就算夏辅碍于种种,不愿推迟纳采礼,他还可以去寻夏惜晴,从上次游湖的事来看,那位夏姑娘当是个有主意的,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一个心中已有她人的夫君。
还有阿殊与那什么黄九的亲事,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寻找阿殊的下落,又要应付德昭帝和安王,根本抽不出手来。
原本是打算先找回阿殊,再去解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