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宏的驳回朝议,顿时触动了嘉靖皇帝心中最为敏感的神经,双方就是这么僵持了起来。
刘学士心中颇为的为难,自己虽然是翰林清贵,不过毕竟只是一个六品翰林,皇帝那里得罪不起,可是百官首领的首辅大臣同样是不能触犯,心中犯难。
刚才江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的话语,虽然是有些条理不清,可是说一下子说明白了刘学士的心中的糊涂,皇帝手中掌着天下兵马,京中的锦衣卫和十二团营也是在手上,真是发了急,对付这些耍笔杆子的,岂不是轻而易举。
大明朝读书人多的是,又不是离开自己这些人,朝廷就是转动不了,多少人在外面削尖了脑袋等着进来呢。
刘顺骅突然又是想起两年前的大礼案,几百名锦衣卫拿着棍棒朝着午门前面跪着嚎哭的群臣乱打,那种惨象虽然没有亲历,可是想起来,却好像是在眼前一样,想到这里,刘学士猛然打了一个寒战。
什么忠义,什么死谏都是抛到了脑袋后面,面前这个锦衣卫小校说的实在啊,自己的十年寒,圣人教诲好不容易换来了今日的翰林亲贵,可不能因为一个衣服这等小事丢弃了荣华富贵。
江峰在那里看着对面端坐的刘学士脸上神情变换,自然不会知道对方心中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平时的忠义死节和官场权争在脑海里面翻来滚去。江峰心里面想我这么费事的说完,你那里连个反应也没有,拿什么官架子啊。
时间稍微一长,江峰就感觉到有些聊起来,屁股也坐不住,不过他也知道对面人看着穷酸,自己可是得罪不起,也不敢发作,只是在那里扭来扭去,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一个人走了进来。
身影背对着中午的日光,江峰也有些看不清楚,只听得非常熟悉的粗声粗气的声音响起:
“军爷,请用茶。”
看来是刘管家叫家仆刘正过来上茶了,江峰那里懂得什么礼数,看到来了熟人,本就聊的他站起来,热情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开口招呼说:
“小刘啊,今天怎么是老刘管家在门口等着我啊!”
这个身体本就是粗壮,热情的“拍拍”身材瘦弱的刘正差点趴下,踉跄了几步才稳住手中的茶盘,江峰自己拿过一个茶碗,压根没有注意到刘正已经满脸通红,自己在那里挤眉弄眼的说:
“我今天酱了点牛肉,一会一起尝尝。”
正在熟不拘礼的时候,却听到那边的刘学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在那边喝道:
“荒唐,荒唐……”
这边的打闹已经是忘记了那边还有刘学士在那里,江峰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刘正端着茶碗,低着头跑到桌子的跟前,却看到刘学士恶狠狠的盯着刘正,满脸都是没有抑制的怒火,指着刘正厉声喝道:
“这里有你什么事情,快下去,没有体统的混帐东西,快下去。”
送茶的刘正放下茶碗,转头冲着江峰偷笑了一下,慌忙的跑了出去,江峰点点头,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毕竟和面对一个中年趣的人来说,还是和同龄人的话题多一些。
刘学士脸上的表情已经全是和煦的笑容,刚才进门来的时候那种端方和谈话时那种严肃都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刚才和刘正发火时候的那种愤怒也被现在的笑容所代替,江峰看着这个表情。
感觉到有些别扭,竟然是愣在了那里,心中隐约的觉得现在这个刘学士可能是想通了一些东西,有些转变了。刘学士悠然的站了起来,双手自然的拱了一下,开口客气的说:
“江兄弟,刚才所言,当真是字字珠玑,某这里受益非浅,可是首辅费大人圣眷正隆,我这里应该如何呢?”
这句话分明就是明白的询问江峰,我若是现在和首辅意见不同,总要有一个亲近的大人让我投靠,若是官场中人,刘学士这句话当真应该是浅显易懂,等于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但是说给直肠子的江峰,这个莽汉却是压根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意思,在那里回答:
“自然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喽,还能怎么办。”
刘学士本来已经是面带微笑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听到这个话,一口水呛了出来,也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校是真傻还是假傻,这样的话居然都是听不明白,若是现在顺着皇帝的意思,恐怕还没有等到宫里拿定主意,自己这里就要先被说一个“阿谀攀附”的罪名,直接发到黎州去守备了。
既然如此,索性摊开来说,刘学士这次可是用的白话,说道:
“江小校,你看某现在应该和那一位大人交好呢?”
这句话说出来,江峰明白了什么意思,原来是要改换门庭,可是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时代到底有什么大臣,此时权位最重的除了首辅大学士费宏,接下来就要上位的一个是兵部尚书杨一清,另一个就是在“大礼案”里面青云直上的兵部侍郎,翰林掌院学士张璁,这两个人在接下来的十年里面,轮流出任内阁首辅,大学士的职位。
如果现在及时站队的话,今后自然是一帆风顺,不过你不能指望,现代中国的职业中专历史教育会有这么详细,江峰到现在还压根不知道这两位大臣的存在,但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
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后悔自己话多的江峰在那里绞尽脑汁,他对这个时代的印象主要是来源于云中岳的小说,那里会有什么系统的知识,猛然间却让他想起一个人来,抬起头颇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