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任道是突然一反常态,晁千琳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她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台跟踪着他们的车子。
“奚成必的人?”
任道是瘪瘪嘴,没有回答,打开手机导航,准备先去预定的酒店放行李,却突然发现因为昨天在途中留宿,这边的预约已经过期,只能重新预定。
“千琳,帮我订下酒店。”
“后面到底是谁?”
“你订了马上就会知道。”
晁千琳一怔,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她垂下头翻看手机应用,大半天都没找到空房,自顾自地嘟囔道“糟糕了,那边大部队把客房都订光了。”
任道是瞥了一眼屏幕“那就看最贵的,那么多人预算肯定有限。”
“呦,任老板大出血啊。”
任道是笑而不语,反正一定会是晁千神结账,不住白不住。
晁千琳想也不想地选择了早有耳闻的w酒店,二人直奔酒店餐厅苏滟而去。
五星酒店的配套服务让任道是对自己的破奥迪昂首挺胸,门童来泊车时大方地掏了一百块小费。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在对方眼中看到感激,原因自然是他身边站着的晁千琳。
她今天穿着便宜行动的衬衫和牛仔裤,普通至极的衣裤被她衬得几乎发光,在金鸡湖畔的残影中留下片片蝶形的涟漪。
晁千神远远看着她,胃里翻江倒海,莫名一阵压迫。
他咽下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惧,追上那二人的步伐。
他一下车,晁千琳就发现了他,心悸之感来得并不让她惊讶,只能苦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她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他一级一级向自己靠近,四目连成的视线逐渐与地平线平行。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摘掉了双方脑后的光环,抹去了亲情、同情、爱情、信任、依赖、憧憬和敬重,只剩下两个干干净净又不干不净的纯粹的人类。
那些被隐瞒的内情在他们脚下浓重深厚的影子里,一滴一滴地向外涌出,连成一片,相互融合。
作为见证者,任道是脸上的情绪渐渐收敛,心甘情愿地做了背景板,目睹他们恍然理解对方憔悴与焦虑的瞬间。
门童却没什么眼色,殷勤地上前引路,点过菜后,晁千神又要了瓶昂贵的红酒,让所有侍者有多远走多远。
十八年了,在那般强烈的日光下,在经历过与她相同的境遇后,晁千神终于明白了自己仰视她的同时,她也在仰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就像是那天夜里,看到她为自己空出半边床时突如其来的顿悟。
荒诞之感随着丁达尔效应漂浮在光柱间,晁千琳也嗅到这股味道,脸上的苦涩更添几分。
那种不甘,那种慌乱,那种欲盖弥彰的掩饰和推脱构成了他们彼此的全部生活,几乎在理解到这件事的瞬间,晁千神自傲慢而生的心疼就占了上风,晁千琳却只感到这事的滑稽,甚至不愿面对那些自己错过的他真正的脆弱。
所以此时此刻,晁千神为了不曾懂她的愧疚抛下了所有尊严,做了先开口的人“为什么不叫醒我?”
“没必要吧。”晁千琳淡淡地说着,用叉子玩弄盘子里的豌豆,不敢抬眼看他。
“你宁可和任道是走,也不愿意等我?”
“任道是能说清自己想要什么,能做到什么,可是你,我猜不透。”
这句话让晁千神无名火起“难道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所以前天晚上的话只是为了抛下我才哄骗我的吗?”
晁千琳轻描淡写地回答“从前我是清楚的,现在我不懂。”
“我从来都没变过。”
晁千琳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我从来都没变过。”晁千神的语气生硬地再次强调。
“别那么固执好吗,大哥?”
晁千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重回平和。虽然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但是是由他自己挑起和她的争端,还是让他无法坦然。
晁千琳轻轻摇头,把滴血的牛排切得七零八落,看着断面沉默半晌,低声说“你想没想过,虽然你以为自己在为我好,实际上我却并不开心,你只是再以自己的标准衡量一切,说到底,你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安理得。”
“我想过。”晁千神想也没想地回答,“我想过,但我还是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你会懂,你站得比我高,我做的事意味着什么你一目了然。”
“我也是这么想的。”
晁千神无奈地承认“我发现了。”
“所以我们都别再说套话了好吗,大哥?我不希望你手上再沾血,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没有自己,只有你。”
晁千琳举手叫停“你是晁千神,我是晁千琳,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你都是你,我都是我,你应该为自己活着,我也在为自己活着,不是吗?”
“可是千琳,你难道就没有自以为是,把你认为的强大强加给我吗?人就是这样,连自己都猜不透,更别提猜透别人。至少我们都很努力,努力过就是好的。”
晁千琳抿起嘴唇,被迫转移了话题“大哥,变了不是坏事,我们要找的是怎么变得更好,不是变回从前,你能不能明白?”
“从前?你以为我想变回从前?从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就算我不是跪在你面前,你也照样在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