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亏一篑。
察觉到现状的奚满月脑中只闪过了四个字。
谁都没想到,这个包容万物的战场,方舟,就是太乙造就。
盘古氏是开天辟地的大能,遗留下的凶兽凶则凶矣,所行之事却是符合天地大道,有迹可循的。
它与山川湖泽同出一脉,对天地间的灵气感知敏锐,在上古众神飞升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万物灵气终有枯竭之日,当代妖魔都有灭绝的一天、
为了保存盘古的血脉与他辛苦开垦的天地,太乙用乙邢构建空间的能力,构建了这个面积辽阔的方舟圈地自封,而后气力耗尽,陷入了沉眠。
这里是太乙自己的避难所,是上古时代的避难所,也是天机之下,万种机缘的避难所。
除了以此为巢、在沉眠中守护此处长存的自己,太乙还在睡梦中引导着机缘所至,天命所选的妖精鬼怪进入方舟,不少有志之士也借这只巨妖的能力留存灵气时代的珍稀血脉。
等到方舟中空余的灵气补足太乙所需,这只怪兽就会再次苏醒,带领妖怪大军让世界重回上古。
所以,方舟中的妖物进入方舟的时间都很随机,不只是三千多年前的狰,一千多年前的长蛇,还有五百多年前的齐升逸。
没错,齐升逸的年龄不仅仅如众人眼之所见,他如果有户籍才是出了天大的笑话。
当年齐升逸为祸沧海岛的时候,杜秋风见过的那个空间裂口背后,其实就是方舟。齐升逸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一战,为了让太乙成为自己的助力,他在多年间时常投放妖物与人类给方舟中的妖怪补充灵气,就是为了它的苏醒能提前到今日,用它异体二妖捕猎和厮杀的过程,为自己的实验争取时间。
谁料到今天,晁千琳竟然会打破方舟。
太乙为了守护自己的巢穴,不惜散尽整个方舟,收回所有能力,再次祭出所有的力量,重新构建这个地方。
虽然齐升逸没料到这一点,这种发展却没有违背他拖延时间的目的,甚至很可能会彻底结束战局。
此时此刻,除了原本就在方舟中的妖怪们,每个闯入者的能力也都被太乙抽出,构建出一个个小空间,将他们封锁在了各自区域。
在这个过程中,奚满月和晁千琳都懂得了之前晁千神的推想。
比起局促在自家卧室的绝大部分天师,奚满月的家祠好歹算得上宽敞,而晁千琳的整座访缘寺则算得上巨大。
熟悉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让晁千琳格外不适,她从已经睡不惯的寒石床上惊坐而起,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只盖了件晁千神的t恤,除此之外不着寸缕,赶紧把它胡乱套在身上,冲出满是草药味的洞天。
日光照在脸上的温暖让她瞬间恍然,自己的眼前居然是一片漆黑,耳边只有悉悉索索的微弱风声,而自己的步距仅剩下六十几公分。
这是她十三岁时的小山、小庙,是她刚能听到声音时的那个还假作单纯的世界。
她一边叨念着白明的名字,一边疯狂地抹着眼泪,光脚踏着走过万遍,甚至不需要眼睛辅助的后山小径,感受着杂草刺破脚掌的酸疼,感受着青石板的凹凸和冰冷,感受着桃花瓣搔在鼻尖的麻痒,感受着虚假春光中不该出现的心安。
如果说以自己为中心构建出的是让自己最为舒适的空间,为什么她回到的不是那间有他的客厅,不是那张有他的沙发,不是那个被命指定的怀抱?
为什么她即便听不到声音,也知道自己的嘴念叨的两个字渐渐变了声调,那个开口音和那个闭口音渐渐变成了两个开口音?
难道天命改变的只有她脑子里的想法,她自以为的因果,却不能改变所有刻在她每个细胞、每个灵子中的习惯吗?
她一路跑到了前殿,脚却忽然踏空,从楼梯上一节节滚到了山门前。
这段路她太陌生了,毕竟这辈子她只走过两次。
一次是她六岁进庙,一次是她十九岁出庙。
一次被他们牵着,一次踽踽独行。
晁千琳挣扎了半天却没有爬起来,只能瘫坐在地上继续放声大哭。
或许她过度的能力在容貌、空间、体能、心智上都有所体现,被抽出维系这座小山后,她的一切能力,甚至是年龄就都被削弱到了十三岁的状态。
她脑子里的空间感应无比混乱也无比微弱,反倒是身上的擦伤和磕伤痛得要命。
这半年来,晁千琳受尽重伤,对痛的不敏锐与对空间的敏锐已成反比,这种孩子气的感觉离她太过遥远,她一时竟再也找不到理智,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声音哽咽着叫喊:“大哥,大哥,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她明知道他不在,明知道他已经被伤透了心,明知道他只是用帮她做为推脱转而投敌,或是去寻找其他守护她、夺回她的办法,却还是在一切被削弱到原点时,发自内心地想要找到他,找到那个她渴求的舒适里必须存在的男人。
【如果真的被因果写定爱着白明,那我必须放弃的人,不就是他等价的存在吗?】
这才是晁千神那句“你到底爱不爱我”背后的推导公式。
此刻的晁千琳越发笃信着这一点,放肆地嚎啕,排解着这份真相带来的一切沉重。
突然,她头顶一暖,一只大手落在她发上,顺着发丝一路而下,搂着她还没像女人一样陡细的腰身,把她按在了怀里。
她听不到来人的声音,却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他。
“晁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