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澜感觉着自己身体里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无比的畅快感让他嘴里发出一声一声的轻吟,每一条经络、每一块骨骼,甚至每一个微小的细胞似乎都经过了天来之手的重组,焕发出异样的活力,就像是武侠小说里,一个高手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那样,不仅仅如此,它们还会根据安子澜的意念和感知予以回应,随时准备迸发出超乎寻常的神力;
此刻的安子澜依旧懵懵清清,浑身上下却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声响,那原本包裹着身体的血线、青筋,已由黑变淡、转红且忽隐忽现,月光下似乎能看见,有红色液体在里面快速流动、通行,这使得安子澜更像是科幻片里的透明人,充满了神幻色彩!
一种小小的疲倦感把安子澜从似真似幻的状态里拽了出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次长途旅行,亦或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他快意恩仇、通体舒畅,有着从没经历过的快活感,他把自己重重的摔倒在泥地上,享受着土里初秋的气息。
呼,安子澜坐了起来;泥土,山林;
安子澜环顾四周,他兴奋的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在山洞里!
我可以回家了!安子澜自言自语,想要欢呼,却发现手里拎着个沉重的东西,翻过来一看,是个人,陌生人,早已死去多时,这一下,可把安子澜嚇得不清,连滚带爬的滚到一边去了!
他想不明白,自己手里怎么会拎着个人,还是个死人;
难道我杀人了?这个想法随即便出现在了安子澜的脑海里,心里泛起的惊和恐实在无法用语言描述;
他想起梦里,他曾腾云驾雾诧叱风云,曾仗剑江湖行侠仗义。。。。。。难道?
他无法继续想象,眼前的现实等于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回家?我还能回家吗?
他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也许公安现在正满世界寻找凶犯,也许走不出几步我就会被抓起来被审判被枪毙,也许会有很多人看笑话,想嘲笑我,嘲笑我成了杀人犯。。。。。。
我,我真的杀人了吗?如果没有,这个人怎么回事?他看着自己胸前和手上残留的血迹,有着无可辩解的虚脱;
安子澜不敢往下想,不敢再去碰触那些朦朦胧胧的记忆,他心里悲凉了,仿佛一下子灌入了满腔的秋风,内心里萧索肆虐,刚才所有的新奇和快活都被一扫而空;他想起了梦中那个衣裾飘飘的美丽仙子,他想起了梦中母亲满头的白发和父母殷殷的期望,他想起了自己多年来受到的赞誉。。。。。。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手足无措了;
安子澜失魂落魄的走着,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死去的陌生人,他的眼里只有无边的黑暗,黑暗里,只有悲凉无助的、孤独无依的自己;他就这么踉踉跄跄地、漫无目的的走了;
曾经头顶灿烂,如今只有灰色,在短短的时间里,安子澜的心情遭遇了重大的滑铁卢,冰火两重天!
安子澜孤独的背影很快就被黑漆漆的树影淹没了,那个陌生人的尸身,依然留在秋风吹拂过的土地上,随风而起的落叶,在他的身上上下翻飞,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可惜,怎么都驱赶不了隐隐弥漫的死亡气息!
却有一双脚,就这么踏了过来,落地时掀起的风使近前的落叶再一次翻飞而起,却没了蝴蝶的潇洒;
难道是安子澜想起了什么,去而复返?
不是的,方向不对!
很快,那个陌生人的尸体随着那一双脚的离地,也脱离了地面,随之消失在了黑夜里。
粗!粗!粗!这是什么声音,有点发闷,像是锄头锄地的声音,又像是敲打桩木的声音,在黑暗里随风传递,在这样的时候,在这样一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地方,让人听来多少有些打怵!
远处,有一个影子,摇晃着、摇晃着,越来越近;
粗!粗!粗!声音越来越响;
影子越来越近。。。。。。
这里是山脚一个背阴的坡地,平缓略趋于陡,坡上参差的影子恍如传说中的魑魅魍魉,望去寒意陡升;坡下一个背影,费力的挥动一个锄头,锄头挥动一下,便发出“粗”的声响,远处那个影子就飘到这个背影的身后,顿住不动了,锄头继续挥出“粗!粗!”的声响,对背后飘来的那个影子恍如未觉;
两个身影,一动一静,仿佛摽上了一般,相持着、相持着;黑漆漆的林子里,锄头锄动的声音和着风吹起落叶发出的“莎莎”的声响,单调而有节奏,让人不自觉的就把这个场景跟黎明前的坟场联系在了一起;
良久,想是终于感觉到有点累了,锄地的背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直起了腰,借着叶间偶尔闪落下来的微弱的月光,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白胡子老者;
老者一转身,和背后一双直勾勾的眼神对上了;
“啊!”,老者仿佛吓了一跳,“小伙子,这黑灯瞎火的,你跑这儿杵着干啥捏?”;
“。。。。。。”;
“哎,小伙子,问你话呐!”;
“。。。。。。”;
“唉!长得有模有样的,怎么就是个哑巴!”,老者摇了摇头;
“这黑灯瞎火的,你跑这儿来干啥捏?”,影子开口了,这不是安子澜是谁;
“嘿!你还学上话了?嗯!不是哑巴就好!”,老者白了安子澜一眼;
“哎!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呐!”,老者捋着胡须,头朝安子澜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