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耳边传来轰鸣之声,炸裂的火焰响起,惧怕和恐慌占据着身心。
一切都是黑色唐军的错,安庆绪躺在颠簸的马车中,从战争中逃离出来,虚浮的梦境蹦碎,坐稳身体,用手四处摸寻着水袋,无力如灰尘满布的眼眸始终黯淡无光。
突如其来的黑甲军,突如其来的战败,突如其来的火焰,这些东西将他彻底击垮,近日来得到消息,兄长已经丧命,那个兄长不要也罢,只会碍事的东西!
喝完水,驱除嘴巴里的干涩感,安庆绪掀开车帘,望着远处的高山,心绪起伏,嗟叹不已。
那护国公主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人,带领着黑甲军,击败他,攻陷潼关,宛如噩梦般降临。
马车外的景色不断变幻,无主的眼神中,倒映出洛阳的城头景色,如古井不波的眼眸终于闪烁活泼的色彩,安庆绪直起身子,听到外头传来热闹的喧哗声,洛阳到了,车马也停在门口接受检验。
凭借着二王子的身份,顺利入城,城内的情况却略显萧瑟,没有多少人愿意在街道上行动,只有一些为了生计拼搏的小摊贩,闻到胡饼的味道,安庆绪喝令车夫停车,跌跌晃晃地下车,来到一个摊贩的面前,拿出一串铜钱,悉数抱起仅剩的胡饼,一边咬着一边回车位,邋遢的形象多少有些吓人。
那名摊贩确定胡人没有抢夺的意图,这才迟疑地拿起车摊上的铜板,谨慎地收起来。
安庆绪继续朝着皇宫的方向行去,一路上看着街道上的景色,吃着胡饼,直到肚子肿胀为止,来到熟悉的皇城门口,傻傻地发出笑声,像是自嘲,又像是对接下来事情发生的看透,望着守在城门边的那些乞丐,把手里的几张胡饼丢了出去。
来到御园中,安庆绪见到了父亲,亦是当今的圣人,胖嘟嘟的就像一团肥肉,高摆在木垫上,欣赏着园林中盛开的牡丹花。
“父亲,”安庆绪有气无力地问候着,拱手行礼。
“什么时候把唐人那一套用得这么顺了,为父是迫不得已才学会唐人的那一套,不然也做不到这种地步!可是你,战败了!”安禄山翻动着肥胖的身子,望向安庆绪。
安庆绪低下头,不敢多言。
但是惩罚和暴怒铺卷而来,青铜酒盏泼洒着酒液无情地砸来,打得安庆绪狼狈倒地,鲜血从额头滑落,火辣辣地感觉清晰地弥漫在他的头侧。
“废物!长安本就空虚,为何会拿不下,护国公主又是什么东西?不过一贱女尔!难不成草原的勇士还不如一个女流之辈吗?你怎么不死在外头?活着回来干什么!”
面对安禄山的暴怒,周围服侍的宫女都缓缓退下。
安庆绪干脆半坐在地上不起来了,用充血的眼睛看向父亲,半带疯癫地笑着。
“如你所愿,大哥死掉了!”
话刚出口,食案上的青花坛子飞来,正中安庆绪的脑门,纷飞的瓷屑暴躁地跳动着,空气中浓烈的酒气味再度翻滚而起。
“父亲!”安庆绪挺直了脖子,用手胡乱地抓着头上的伤口,继续说道,“黑甲军不是我们能抗衡的,他们会用火,奇怪的天火,从天而降的火...”
“够了,滚,消失在我的面前!废物!唐军根本没有一合之力!”
安庆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头发散乱,失望地走出御园,离开此处。
一直跟在身后的李猪儿一同离开了御园,适当地现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绸巾给安庆绪擦拭着额头的血水。
“二王子,接下来您想怎么办?”李猪儿小心翼翼地问道,脸上的青色脚印还没有彻底消失。
安庆绪冰冷的眼眸转向李猪儿,逐渐褪去冰冷,变得波澜不惊,继续失去光彩,“等待时机!”
李猪儿高兴地跟在安庆绪的身后,小心地伺候着,他也在等待时机。
数日后,在一家酒楼中,史思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形容憔悴的二王子,阔气地坐在对面,拿着酒坛子给这位后辈倒酒,“二王子平安无事便好,大王子就不幸了,战死沙场,可惜,可惜啊,令人哀痛!”
安庆绪抬头看向史思明,依旧沉着脸,表现出不开心的样子,“史将军,安某奉劝一句,对方不可以常规推测,要时刻注意天上!”
史思明夹一口菜,瞪着大眼睛看向二王子,心说怎么变得郁郁寡欢,他可是看着这两个小伙子长大的,“今日不论身份,咱们叔侄俩好好聊聊,战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找到失败的原因很重要,不要总是拘泥于一场胜负!为将者,一定要经历得起失败!别忘了,活着就有机会扳回一城!”
安庆绪勉为其难地笑了笑,端起酒碗,敬长辈一碗,痛快地饮下去,依旧没有多言。
待安庆绪走后,史思明这才和旁边的胡人将领说道,“事情不容乐观啊!”
“将军,我看二王子失去精神,恐怕难以成就大事啊!怕是遭遇黑甲军一战,已经魂胆具丧!”博陆恭敬地说道,他是史思明的得力干将,阵前披荆斩棘,也算是劳苦功高。
史思明走到窗户口,看着洛阳的街道,心绪澎湃起伏,征服总是带来kuài gǎn,他喜欢领兵打仗,也喜欢攻城略地,更喜欢抢夺劫掠。
至于护国公主,不过是他即将打败的一块踏脚石而已,若有机会,定然擒住护国公主,令其为奴,终身服侍他。
想到这里,雄心壮志在心中搅拌着,史思明老沉的脸上露出霸气的笑容,这大唐,就是他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