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静静走了进来，为那人掩上了一角软被。
秦羽幽随着他走到外间，一双眼睛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兀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晨脸上露出难得的一丝沉静，低声说：“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秦羽幽轻瞟了一眼身侧的屏风，悠然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自己是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林晨笑了一下：“我叫林晨，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
秦羽幽直视着他的眼睛，看的他有些羞赧挪过头去，这才道：“她是什么人，你不用说，我也能猜得到。你是几岁拜师的？”
林晨转了转眼珠，觉得这个似乎说说也无妨：“十岁。”
秦羽幽笑道：“那你如今，是二十了？”
林晨一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秦羽幽弯了弯眼睛：“她一直在战场，你是怎么学艺的？”
林晨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答道：“她也并不是时时都在战场，只要是停兵休战的时候，她自然会来寻我。”
秦羽幽黯然不语，林晨从上方看去，看不见她完整的眉目，却依稀看见纤长的黑色睫毛，在无声颤动，如同蝶翼，玫瑰色的唇色娇艳欲滴。
他心中无声的一动，却再也不敢看去。
秦羽幽却突然问道：“当年，你救出她，也是颇费了一番心力吧？”
林晨一怔，不知道师傅怎么会连这个都告诉了她：“也不算如何艰难，只是……死伤了不少兄弟。”
心中想起那年的冰雪封天，一同过去的三百零一个兄弟，回来时却只剩下了一百六十七人。很多人连尸骨都未曾找见。
他的手，狠狠攥起，仇恨，终究要血来偿还！
“秦牧锡当时如何了？”一个呢喃般的细语在耳边响起。
“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重伤垂危。连同师傅一起，奄奄一息。本以为师傅定然也活不了了，没想到居然又有了气息……”
“他们中的，是什么毒？”秦羽幽笑容温和，眼中却阴凉如冰。
“我寻遍了名山大川，才知道，这种毒名叫赤蝶……”他沉浸在回忆之中，眼中射出一丝怨毒，在他一直清净的脸上，无端端画出了深重的阴影。
“赤蝶？”
“这种毒，世间难见。传说发作时，浑身赤红如血，发色全白，如同蝶衣，我访遍了名医，也无人能解。一直到前年，无意中去到了医谷，这才在一本孤本中看到了此毒的名字，但只有症状，却无药方……”
秦羽幽转身看向窗外，语声极轻极轻道：“林晨，你我无谓再玩这些虚虚实实的游戏。我也不想将这些心思花在刻意套取你的话上面。我只能告诉你，我与你来说，并无恶意。”
她猛地转身，看住林晨：“大概的经过，我已猜的七七八八，若你能补充完整，我会永远感激你。”
她的眼睛中水汽氤氲，却已在回首的一刹那，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吞了回去，只留下一丝淡淡的水气，看也看不清楚，林晨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林晨怔怔看着她，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换了无数个面孔。虚虚实实，让他分不清楚。他曾经试探过，怀疑过，不知道她究竟是友是敌。
然而此刻，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曾经的想法，选择——相信她。
哪怕下一刻，她就会将匕首对准他的胸膛，他仍然选择相信她。
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在生死之间打滚了无数次的杀手，居然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动容，为她摈弃了自己十数年的信条。
纵然这个女子，是他师傅所另眼相待的。
“我师傅，名叫姜妍。楚国当年还是秦牧锡在位时，她是随军大将，官拜威虎大将军。然而事实上，她不是人，而是一只魅。”
他不顾秦羽幽讶异的眼神，继续道：“她与秦牧锡在战场中结识，当时，楚国遭遇吴国突袭，她突然出现，救了他，自此，随军而行，与秦牧锡惺惺相惜，秦牧锡本就勇猛善战，再加上精修此道的魅，更是如虎添翼，楚国的疆土渐渐被收回大半。”
“那他们，为何会中毒？”
“六年前，郑国举兵来袭，要迫使楚国屈从与他。秦牧锡领兵三万，与我师傅一起，前往九幽谷抗敌。虽然郑国带兵十万，却节节败退，渐渐退往了九幽谷深处……但没有想到，就在当夜，秦牧锡却疯狂地带着我师傅奔出了驻扎的大营，去了九幽谷的深处。”他怅然道：“后来我才明白，那时他已然中毒，害怕毒发后伤及无辜，只能带着一同中毒的师傅独自去了九幽谷里面。临行前趁着最后一丝清明，令手下大将退兵回楚国，然而为时已晚，郑国大军已漏夜前来，血流成河……”
秦羽幽目光微抬：“既然两人都中了毒，为何你师傅却未曾……”
林晨看了看她，眼中有一丝说不清的意味：“秦牧锡临死前，将自己所有的功力都渡给了我师傅，他修的功夫，本就是天下间至阳至纯的无极功，虽不能完全解毒，却能遏制毒性的发散……”
“魅，怎么也会中毒？”秦羽幽问出心中方才便想说的话。她的惊异，并非因为听说姜妍是一只魅，世间古怪之事，她如今早已习惯，她只是奇怪，一只精灵般的魅，怎么也会中毒？
“魅，不过是世间的冤魂聚集而生的灵物。但奇怪的是，在魅脱胎而出的时候，却奇迹般的不带有一丝怨气，反而是至纯至善的生灵。但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