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端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涂画着,这一周她都日日不休赶着之前伤病落下的进度。所幸前期她是个勤奋的好孩子,以致现在漫画进展也不算落后太多,只要静心创作,很快便也追上原来的计划。
出版社方面她亦早在医院便联络过,陈情现状,主编虽心急却还是宽慰她好好休养。
原先那人还执意要将她送回沪上,但是她心底不愿跟他分开片刻,便从苦情计施到美人计,教男人心疼又无奈地惟有点头许应。只一条再不许她随便乱走,一定得有纪默的保护。
对此她倒无谓,正好手头工作也容不得她闲逛。于是白日闭门用功,暮色下时便侍弄一下花草,再陪着卫母准备晚餐,又有纪默在一旁闲话,若儿戏耍玩乐,倒也日日真有夕阳篱落、明月帘栊的静好惬意。
而待到卫霁朗下班归来二人相对时,她大多时间还是需要忙着绘图,而他亦不会搅扰,在一侧或读书或闲练书法,静静陪伴。待到夜深,自是又有一番凉夜促膝的旖旎缱绻,直教她觉得此生的好时光都似乎纷至沓来了一般。
正道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
如此快意的时光,一晃便也快半旬了。即便时有梅雨连绵、暑热难耐却也还是夺不去她满心的青云逸远。
伏案了半晌,她停下笔休息。
视线落于窗外蟹壳般微青的天色,雨早就停了,湿湿的气息缓缓在闷热的空气里流连。不远处一株高大枫杨上落了一只鸟在低低吟唱,仿佛氤氲着一股呼唤伴侣的婉转多情。水汽悠悠地蒸腾在窗沿边,似乎隐约都能闻见泥土的腥气。
目光就这么放在杳渺的远方,而放空的脑海里却不知怎地又泛上昨夜那人痴狂纠缠的模样,她不禁粉颊一热,轻咬下妍丽盈润的唇瓣,清眸含水地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兀自羞涩地笑起来。
恁地想起一句唐寅的诗句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大半日未见,她真的开始思念他了!
正心思缭乱,蓦地手机响起来,倒令她吓一跳。
她捞过动静甚响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林慈心,不由莞尔。
接通电话,那厢向来热风般的姑娘居然嗓音暗哑寥落,只低低说道:“叶子,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婚前一周呀!你婚礼的确切时间订了吗?”
因为林慈心的孕吐十分厉害,家长们都担忧她的身体,一时也还没决定下来婚礼日期,只想着她的身体和缓后再决定具体的日子。
林慈心顿了几秒,完全没有如常的爽利开朗。
叶染有些疑惑,直觉对方的情绪似乎比较低落,“怎么不高兴?孕吐不是说好一点了吗?又难受了吗?”她关切地问。
“叶子,你说人要吃多少次亏才会学乖?”林慈心蓦地抛一句全然无关的话。
叶染心底一沉,有一种不安快速掠过她的心尖,仿佛飞鸟忽闪着飞过清明如镜的湖水,带来一片薄薄的阴翳。
按照沈公子对这姑娘现在的宠溺与迁就,林慈心该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明媚盎然才是,即便前一阵日日孕吐致狂她也还是欢悦而通透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叶染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一个男人的前任找来,还一副柔弱无依的状态、仿佛除了前男友就再也找不到可信任的人,而他也很有义气,不分时间场合只要求助电话一来就拔刀相助去,你会什么心情?”林慈心一字一句缓缓道。
隔着千山万水,叶染却还是敏锐地察觉出林慈心掩饰不住的苦涩与黯然,不由心尖一疼。不用再多说,她自是立刻了然挚友这一假设的对象是哪位。
“出什么事了?”她认真地又问一次。
那厢林慈心沉默了片刻,还是将最近一周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一时叶染怔忪,缓了顷刻才道:“我想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吧!沈公子看起来那么爱你,连刀子都可以为你挨,即便帮助一下前任也不能转移他的心呀!”
可是这话她自己怎么听来都觉得虚得很,毕竟男人的心其实比女人更易变!
林慈心苦笑起来:“他为了那个女人居然说我无理取闹!一个半夜十二点三番两次打电话给前男友来哭哭啼啼,却又强装通情达理的女人,居然也能蒙蔽他的眼睛来说我无理取闹——”话语间她的嗓音竟蕴着一抹不容错置的哽咽,“如果一心一意心里只有我,不是该优先考虑到我的感受吗?”
“心心——你别吓我!”叶染吓得直接立起来,“你别胡思乱想!我觉得事实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她太了解林慈心的为人,那般骄傲、独立的一个人,从不对着人流泪,倔强得仿佛沙漠里一株卷柏般的性子,此刻居然无语哽咽了,这怎不教她心急如焚。
林慈心嗅嗅鼻子,涩涩一笑:“我以为的哪样?他对那个女人旧情未了?还是他本就是个博爱的性子?”
“你现在在哪里?还在沈公子的寓所里吗?”叶染着急地问。
她自然知道林慈心怀孕后便被沈忱白强迫着搬到一起居住,但是以好朋友的性格,现今这般压抑困惑的心境下必定又会一个人躲到哪里冷静去了。
可她现在离林慈心千里,力不能达,徒劳焦急。
“我找熟人帮忙重搬了处寓所!”林慈心淡淡道,“放心吧,你知道我性子的,我不会容许自己待在压抑别扭的气氛里太久!况且现在还有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