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进祠堂看看!”卫霁朗终于放开叶染,神情浅淡,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消弭无形。
叶染骤失他怀抱的温暖,一阵失落轻寒,却也无语地跟着进去。
神女祠内长明灯幽幽红光。
云碧神女像安静矗立于祠堂,法相庄严,面目温柔祥和。神女像前放置着供品与捐箱,三个皱巴陈旧的红色蒲团有点歪斜地被摆在地上。
祠堂内壁上彩绘着神女故事,叶染好奇地仔细打量彩绘故事,与一般佛法里普济众人的传说并无二致。倒是彩绘图画生动有趣,从她专业水平来看,画者美术功底深厚,想象力也很丰富。
“彩绘故事是二十年前我阿爸画的!他以前学绘画的!”卫霁朗抬眸凝着壁上彩绘,缓缓道,低润的嗓音在这寂静壁洞内似有回声般。
叶染一怔,突然想起宋祁竣介绍的卫氏家族史,不由敬佩道:“伯父的美术功底很深厚!”
“你也是专业画家,得你赞扬看来他老人家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卫霁朗淡笑道。
叶染报以一笑,忆起昨夜卫母絮絮介绍自家往事——
卫父是希望小学原校长,五年前心脏病发病逝在希望小学的讲台前。老人也是一生被困在燕尾岛上,怀才不遇。不过却并没有郁郁不得志地颓丧一世,反倒竭尽全力在岛上普及基础教育,呼吁每家每户的孩子都去上学,还总是一家家帮助解决各类就学问题。
卫校长的义举也是卫家家声在岛上斐然的重要原因。
“昨夜伯母讲了很多伯父的事情,看得出来她很骄傲!你知道吗?我爸爸也是高中数学老师。我以前是学数学的,也曾想毕业了去做老师。”叶染幽幽道,“他大概跟伯父一样,对于教书育人有种天生的热情,觉得这世上,人很难安祥地活出成就感与尊严来,总是汲汲营营、卑躬屈膝,而老师却是只要术业专精、心底诚恳就可从孩子们那获得无尽成就感来!”
卫霁朗转眸深深凝着她专注安宁的小脸,安静地听她难得的畅谈。
“------六年前的秋天我爸爸作为高三班主任,去某个孩子家家访,但是回来时被车撞了!后来在医院昏迷了一个星期却依然伤重不治!”叶染依旧仰头盯着壁画,不敢回眸看卫霁朗,怕自己的泪水忍不住滑落。
卫霁朗也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望着她,如同她欣赏壁画般将她全部捉在视野里,满满的,再无其他。
良久,他伸出手轻抚了她肩一下:“乖!别哭!”
叶染心尖一颤,顿了好几秒。然后擦去眼泪,回首一笑,似梨花索落般纯净:“他们都算求仁得仁!”
卫霁朗看她笑中带泪的楚楚模样,眸光深邃,温柔淡笑,深有同感地点头:“他们都秉着自己的信念活了一生,苦不以为苦,确实该替他们高兴才是!“
“嗯!”叶染也收拾了下情绪,又仔细地绕着祠堂走了一圈。
祠堂内部并不大,山民们供奉的长生牌一排排密密匝匝地从祠堂顶部排到近地处。
卫霁朗点了几支香,分了三支给叶染,对着其中一个不起眼的长生牌道:“我父亲的!认识一下吧!”
叶染一怔,赶紧正经脸色,恭敬地随着卫霁朗拜了三拜:“伯父,您好!我叫叶染!初次见面,没带元宝香烛孝敬您还请见谅哈!”
卫霁朗唇角微弯,眸色里有丝丝不自知的宠溺,失笑道:“放心,他老人家不信这个!以前便总说哪天去了就一捧骨灰撒在山林泉水里,永得自由!”
叶染佩服地点头:“他肯定很乐观!”
卫霁朗颔首:“他的名言是笑也是活,哭也是活,何妨笑过一生!燕尾岛的生活其实很清苦,我当年也是父母花了很大力气才有机会出去念书的!”
叶染凝着他,眉眼里有些心疼:“你肯定很努力!”
卫霁朗淡笑:“机会太珍贵,不努力好像对不起所有人!”
遥想当年第一次走出燕尾岛,岛上很多人给予了帮助,似乎倾全岛之力以盼望他来日能出人头地、惠及乡里!
所以当初他执意带着个婴孩孤身回岛时,大家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吧!
叶染见他沉思的表情,透出忧郁凝重,似满腹心事般,心下不禁一动:从来都是清俊尔雅、沉着冷静的人,怎么会有这般表情?
她昨夜略略听出卫母闲谈时的隐忧,大抵也知道若儿的母亲真的从未来过岛上!
而这些年,卫霁朗也绝口不提孩子的来历,只告诉所有人他是孩子爸爸,其他情况一概缄默。
但是卫母却很坚决认为自家儿子绝不会是那种在沪上胡混、将人家姑娘搞出孩子又一走了之的混蛋。可是其中隐情,却怎么也无法打听出来!
叶染也极想了解学长这些年来到底经历了哪种变故?为何为了若儿愿意抛开沪上顺风顺水的事业和生活,隐居回燕尾岛?
她故作不经心般淡定口吻道:“卫老师当初怎么会回到岛上?在沪上发展不是更好?”
卫霁朗转眸定定凝着她,半晌,突然眉梢轻挑笑道:“这里雾霾少!像你说的能长命百岁啊!”
叶染一愣,蓦地思及前几天虫咬被救后,自己大言不惭说要早晚三柱香给大家祈福的玩笑话,不由脸色一嫣,似蔷薇染颊:“你就嘲笑我吧!”
卫霁朗沉声而笑,长臂一揽她:“走吧,天快黑透了!你该饿了吧?”
叶染心里突然甜暖:“有点饿了!”然后想到昨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