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讶然地回望着叶染:“姑娘,怎么了?跟他吵架啦?”
叶染有些失魂落魄地摇头,除了之前她醒时两人那无言的暧昧,都还没交谈什么呢!莫非是自己那般渴望他亲吻的蠢样子被他瞧不上了吗?
她莫名黯然垂眸,心思一时滞涩似洇水的海绵,迅速膨胀地堵住胸口,闷闷地透不上气来。
李医生察觉异常,不好再玩笑,只道:“给我看看吧!先测测血压!”说着有条不紊地检查起来。
叶染任由李医生检查,眸光落在繁花重复的毯子上,悄无声息。
-------
来日。
四婶的丧仪在岛上各方人士的大力襄助下,井井有条地举行着。
由于考虑天气转热,四婶的停灵时间就三天,原计划第四天一早就将棺木运到云碧山上安葬。恰巧张警官来电话说四伯的遗体也可以发运回来发丧了,于是大家一合计,由村长拍板,决计夫妇二人一起安葬,双棺同墓。
等到下午四伯遗体回来后进行了简单仪式,便双棺一起运上山。一路上相识的山民都无限唏嘘,这一家子从此便绝后无人了。
等到墓地封好,山民散去,叶染才带了一些祭品与香花去二老坟上祭奠。
天色青墨,似有雨意。看来这段春光诒荡的日子要暂告一段落,与沪上一般的梅雨天气,在青梅结子时分开始了。
空气里裹挟着闷热的气息,气压逼仄,令人呼吸不畅。没有让任何人作陪,叶染有些汗透地独自沿着仍旧撒着纸钱的山路上了山。
自那日那人那般态度后,她也渐渐发现端倪——他明显疏离冷漠了。
即使仅有两次的二人相对时,他也是客气有礼的姿态,再全无之前的亲昵温存。
她不明白怎会突然如此这般亲疏有别?之前的温柔亲近难道只是她的幻想吗?那些拥抱与甜暖都只是她自作多情的暧昧一场吗?
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她也不由黯然退避,不再主动出入卫家,只默默待在云碧落霞里进行自己的创作,将延误的进度拼命赶超。
可是每每疲倦凝滞时,她都感觉到一种空洞的黯然神伤,似心尖被剜去一块般抽痛,再也寻不到之前甜暖安然的感触。惟一能做的便是翻出那张他的画像,然后忍不住落泪以对,饮泣辗转到睡去。
她不知所措,却一时又无法让自己低下姿态去究问缘由!只这般任由时间慢慢在彼此的沉默里流去,任由曾经灵犀般的相契悄悄磨灭,暗淡无光。
走了好久,终于来到这座新坟。
叶染放下祭品与香花,疲累地席地而坐。
燕尾岛的墓群在一片青柏错落的山谷里。遥遥可以望见神女峰,连神女祠的悬壁也隐约可见。
她知道神女祠还在警察的警戒中,所以二老长生牌也还未安身在岛上祠堂里。
墓地周围一片静谧,如果是平常她可能会有些胆寒,但是今日也不知是因为有熟悉的老人埋葬在这,还是一颗心被某人搓揉到痛得不知害怕为何物了,即便独自一人坐在这也不紧张。
她发现旁边就是宋斌的墓地,那个早夭于十五年前的少年,终于与父母紧挨着、肩并肩了。
她环顾四周,最近的新坟很少,都是已然松柏葳蕤、蔚然成阴的旧坟。远眺出去,野旷天低树,时有鸟惊飞,更显得这一片往生处幽谧静寂。
“四伯四婶,不知你们找到小斌没有?”她喃喃絮语道,“这下子一家子终于团圆了!”说着眼泪忍不住泛上眼眶,“四婶,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你就走了!我好害怕是我让你有负担,你才——”
她抽泣了一会儿:“你送的戒指我会好好保管的!虽然我跟卫霁朗也许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我还是非常感谢你的祝福!”
她黯然低头,扣着自己纤细葱白的手指,有泪落在上面洇湿皮肤:“------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八年一梦,原以为再也遇不到他,却没想到在燕尾岛上找到他!他不记得我了,我也不敢告诉他自己爱了他八年!“
”其实我都不敢贪心,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了!至于那些未来,就全留给未来操心去!这些日子终于可以日日相对,我感觉他好像也有点动心了,本以为能一尝夙愿,可是现在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又对我不理不睬的!是不是这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的狂想?------”
她像个孩子向父母撒娇倾诉般嘤嘤低泣:“你们也都走了!我好难过!这几天原本心里就疼,这回更像刀割一样了!”说着卷起素拳轻敲着自己有些憋闷的胸口,“好疼好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我本就不该来燕尾岛,那样的话四婶你也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终究再也无法继续,惟余无语凝咽,饮泣凄凄,融在周围一片寂然无息里,仿若点水入汪洋,模糊了面目,无法辨识。
半晌,她拭尽眼泪,收拾情绪。踯躅起身,慢慢往回路而去。那蹁跹远去的纤细身姿似临水照花般,越加楚楚,令望者怜惜。
刘易默默立在一株高大松柏的阴影里,凝视着那远去人儿的背影,心中一片绞痛。她哀哀低泣的痛楚黯然他全部看在眼里,而那些如泣如诉的话语更让他惊讶万分。
今天这场双棺同葬的丧礼全岛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