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咚咚咚地踏在地面上,江翌看了看屋子,做好了打不过就跑的打算。
好在,来人不是墨清远,是婆婆的孙子,诺诺。诺诺一进屋子,就看见了地上婆婆的尸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可能会惊动墨清远,江翌拧眉,碧玉飞刀漂浮在她身侧,只要她心思一动,便可杀了这孩子。杀一人也是杀,杀两人也是杀,没什么分别。
可她却只觉心烦,迟迟下不去手。
她心中微叹,算了,墨清远没有救过这孩子,不杀也罢。既然不杀,她就只能跑了,因为墨清远必会来这里。上一世她刚吃了一口甜汤,墨清远就回来了,还吃了她大半碗甜汤。这一世,诺诺哭的这么惨,墨清远只会来的更快。
灵力涌向脚底,她飞身向窗欲走,念了个破窗决,口诀声落,窗户却纹丝不动。她又念一遍口诀,窗户还是半分反应没有。
糟了!她转头看向门口,却见一袭白衣,一柄长剑,正是墨清远。
墨清远低头查看了老婆婆的伤势,拧着眉,露出一副十分诡异的表情。江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师尊。”
墨清远淡淡瞟了她一眼,她胸口心跳如鼓,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厉鬼凶气未尽,附身于她身上,刚刚偷袭于我……”
墨清远没有拆穿她,目光却落在了桌子上的莲子甜汤上,甜汤还热,发出缈缈的雾气。江翌瞬间明白了墨清远在想什么。厉鬼既已身消只在婆婆身体里遗留一点凶气的话,哪里会做甜汤?又怎会在杀人之时巴巴地送过来?更何况,若婆婆真是被凶气支配,以他们南山派所学,大可不伤婆婆去除凶气,怎会死人?而江翌又如何想跳窗逃跑?
一切不言而喻。
江翌冷眼,大大方方承认,“是我杀的。”
墨清远手抚上神剑斩空,一双漆黑的眸子只定定瞅着江翌,没有动。倒是一旁的诺诺哭着大喊,“我跟你拼了,还我奶奶……”
小孩子身段灵活,速度却慢,扑身上前,江翌防备着墨清远,脚下未动,碧玉飞刀已出现在手中。若是墨清远突然发难,她大可以稚子为质,那样,逃走的可能就多了三成。
就在她思定好逃跑路线之时,变故陡生。
墨清远动了,江翌还未看清,神剑斩空一下子击穿了那孩子的头颅。
弱小的身躯倒下的时候,手还未碰到江翌的衣角。
江翌眼睛瞪大,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这是她胸怀天下以苍生为己任的师父,这是她普度众生以仁义道德立身仙门的师父,这是她为了世人宁愿手刃自己徒弟的师父。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她的目光顺着剑尖一点点向上,最终落在墨清远的脸上,墨清远面如刀削,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峻,嘴角却微微上挑,仔细擦拭着自己的斩空神剑。
拜师三百年,江翌了解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墨清远的每一寸神情似乎都在说着他并不在乎,仿佛刚刚被他砍死的不是一个凡人孩童,而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妖怪。擦拭完神剑,他反手将剑收好,上挑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怎么?师父没教过你,除恶务尽吗?”
江翌的心一分一分的冷了下去,没等江翌开口,墨清远眉眼弯弯,接着道,“那今天,为师就好好教教你。”
这一定不是她师父!
想通这点,江翌反而平静了下来,道,“弟子谨遵师尊教诲。”话虽如此,江翌的身体依然紧绷,低垂的面容半分恭敬也无,碧玉飞刀在手中化作透明,时刻准备攻击。
如果来人不是墨清远,或许可以一战。
墨清远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伸手打一响指,碧玉飞刀瞬间显出行迹,自顾自地脱离了江翌的掌控,飞到墨清远身边,及其欢喜地震动着。这碧玉飞刀乃是她拜师之时,墨清远为她所铸,天上地下,仅听他二人号令。
江翌一愣,难道面前这人真的是她师父墨清远?然而下一秒,她便再也不怀疑了。
墨清远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口诀,随即空气仿若静止,碧玉飞刀停在半空,不再欢快地震动,稚子和婆婆的血液也停止了流淌,江翌睁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她能看清面前的一切,却不能动弹。
空气里连一丝风也无,世界全然安静。
思静决,墨清远的不传秘法,天上地下,只有墨清远一人会使此决。
墨清远唇边勾起一笑,在静止的空气中缓步走到了江翌面前,从她震惊的双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只看到墨清远在她身边,极低地声音说出一句,“欢迎回来。”
说完,低头亲吻住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带着冰凉的气息,带着整个尊者无匹的灵力朝她压来。她睫毛微微抖动,思静决被解开了。
四周有风席卷而来,淹没了她的理智。而她失去理智之前,只能确定唯二两件事。第一,面前这个墨清远,确实是她师父。第二,她师父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