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首的曾布瞟了眼那御史高杞,而后又把视线转到王诜郭知章一众人身上,只是脑中一个转念,就大致摸透了内中关节,心中冷冷一笑,对于这些人的小伎俩是全然不屑。而对首的韩忠彦也是差不多这般的态度,把视线仰高了看。今儿他们就是陪皇帝过来撒气的,之前接到谕旨时还有些奇怪,皇帝居然会因为龙舟失故的事情就把一众宰执大臣搬了过来听审。这太不符合徽宗这一年多来谨慎小心盗耍直到后来通过几个心腹才晓得,原来这位新官家自己贪玩也上龙舟玩去了,结果船沉落水。心里定然是窝不下这口气。
啧。王诜那老头倒还真能整事。
他们这些人jing在朝多年,当年元祐党祸之争都熬了过来,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还真入不得他们眼。眼下既然是皇帝自己要闹,那他们在旁边充回背景就是了。
随他去吧。
范纯礼、许将、李清臣这几个宰执也差不多都是这种想法,新皇帝的私事他们没参与的必要,至于那个一品斋的商户……与他们又有何干系,所以这时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他们这几个宰执不发话,下头一些派系官员自然也是这般中立。所以整个大堂的征讨声就是一面倒了。
侍御史陈师锡这时也出列,他是眯着眼睛的。声音不像之前那几个官员那般慷慨激昂,“陛下,臣以为此次龙舟沉没之事不可尽罪于一品斋店主,建造院监官高俅及一众属官亦有检验失职之责,陛下赏罚有据、不偏不倚,当一视同仁!”
一边候着没有说话机会的苏进心中暗度了一阵,这陈弈的老子应该也知道他儿子的命是害在自己手里,原本也是奇怪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这话看似减罪,但实际却是把他硬生生的按在了绞刑架上,这才真正的老狐狸。
他身边同是候审的高俅脸se是变了又变,差点就要出去揍这老头两拳,不过却被苏进生生按住了。
他沉声对苏进道,“此番是高某对不住苏郎君,过会儿若是陛下降罪,高某一并承担便是,绝不会耽误郎君仕途。”他脸上尽是愤懑之se,现在他如何不知道是被郭知章这些小人陷害了,但在这种关头他还能说出这番话来,倒是让苏进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
在这形势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高俅不解的正要问他,不过苏进已经拿住了他手,“过会儿罪责由苏某一力承担,高兄弟勿要担心,苏某自有打算。”他这话说的奇怪,高俅当是难以理解: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想一力承担?
但他见苏进神情严肃,所以左右思量一下还是选择了相信。
大堂之上由于刚才陈师锡的奏议,形势立马就明朗化了,诸官僚众口一辞下,都是把苏进高俅当做主罪来抓,堂上徽宗虽然没有太多神se表示,但显然对于此种风向的言论持满意态度。这可把外头的陈家人急坏了,陈老头都顾不及冒失,大喊着“冤枉”,有内侍高班上去斥责,并且让差役将陈老头架了出去,但这声音已经传遍了整个审议大堂,使得原本紧张的场面一度有失控的表现。偏厅里旁观的李清照更是坐立不安了。
“爹爹,你不能给店家说句话吗?”她甚至是拿上了质问的语气,王氏不悦的正要训斥,不过却被李格非按了下来。
“眼下情形来看,应该是官家的意思,爹爹人微言轻,即便出言也无济于事。”他朝这小女儿微微摇头,意思是让她看开些,“不过苏家郎毕竟不是建造院的人,即便是再有罪罚,也不会有xing命之虞,只是这将来仕途一道怕是……”
李清照听着父亲的话,眼睛是越来越红了,他拉住旁边兄长的手,“二兄不是说会没事吗?怎么会这样……陛下为什么要特意针对店家,这…这……”她真有些急哭了。可李霁这时候也是说不出因由来。
“不可能啊。”他低低的说话,眉头皱了起来,“苏进只是一介平民商户。官家怎么会为难于他。”
大堂内诡异的局势变化让种师道几人同样不解,之前脸上无虞的神se这时候也不见了。种师道问向边上的刘岐,“刘祭酒可听闻官家近来有何异事?”原本的他当然不会担心苏进会陷进这桩破事,但看徽宗此时话风,明显不仅仅是因为沉船一事。他不解,刘岐当然也并不晓得内情,最后还是有心腹过来耳语了些听闻后才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又附耳问那心腹,“枢相可知?”。那心腹点点头。
种师道望去大堂,见安焘闭目养神,似乎和曾布等人差不多态度,心下考校了番后。大概有了主意。所以当那李家女娃过来求助时。他也能有底气去拿捏这事。
“李家丫头勿要心切,此下官家正在气结,我等这时求情只会越添越乱,所以等这宣判出结果后再做斡旋,相信不会有大问题。”
嗯?种师道这番话出来,在场那些官员都是有些奇怪的望过去视线:皇didu明显表态了,还能有什么转机?旁边的刘岐还yu盘话,不过种师道并无释疑之意。
李清照在那儿急的慌。同在偏厅休养的赵明诚倒是巴巴的跑过去,虽然对于李清照如此关切苏进有些吃味